声音。
陛下竟是要重启东厂?
按照从前的惯例,东厂提督,大多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任。
而司礼监,则拥有内阁票拟的批红之权。
凡经过内阁票拟的奏疏,须得先送至司礼监,由秉笔太监批阅。若觉票拟意见合格,秉笔太监便会批红。经过批红的票拟奏疏,方才会被送到皇帝面前故而一直以来,司礼监压在内阁头上。倘若司礼监不满意,内阁纵使有万般本事,票拟意见也送不到皇帝手中。而东厂,权力既在锦衣卫之上,又有监察百官及百姓之责。且只对皇帝负责,可不经任何司法程序,直接缉拿臣民。所以,既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又兼任东厂提督之人,根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
先帝一朝的九千岁,便是如此。
可是现如今,陛下竟吩咐他去学秉笔太监的差事。恩禄只觉脊梁骨发麻。他自小跟着陛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陛下对宦官厌恶。从前的生活,恩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自从陛下叫他学秉笔太监的差事开始,再到现如今决定重启东厂,他忽觉已经看不清楚未来。仿佛陛下从手中释放了一团迷雾,逐渐遮住了他的揣摩。恩禄心下暗自叹气,既如此,那便什么也别多想,走一步看一步,好生听着陛下吩咐便是,忠心办差,总是没错的。这一夜批完折子后,恩禄便催促着谢祯就寝。草拟任命常启为押送赈灾款项钦差的圣旨后,谢祯便早早睡下。第二日早朝,文官依旧在提关于清洗阉党旧臣一案,又兼谢祯推脱多日,不乏有官员已义愤填膺,言辞颇为激烈谢祯借着陕甘宁大旱及流寇之祸,当朝怒斥百官心无百姓,又提出自己格外忧心陕甘宁的百姓,从而顺利将廷议转移至陕甘宁救灾以及平流寇一事之上。谢祯当朝下旨,再拨五十万两赈灾款项下放陕甘宁三地,同时命恩禄宣旨,任宦官常启为押送赈灾款项之钦差,并赐尚方宝剑,随兵部增军一同前往陕甘宁与此同时,谢祯下旨赵翰秋,此番增兵,定要以雷霆手段,肃清复叛流寇。
两道圣旨下,文官彻底炸开了锅。
对谢祯重启东厂旧人常启一事反应激烈,再复开始历数先帝一朝宦官专权的祸端,并激动地陈情,叫谢祯收回成命。朝堂之上一时吵闹如街头闹事。谢祯的目光冷冷扫过庭下众官员,对那些抨击宦官格外积极的官员记了个大概。
谢祯心下连连嘲讽,自他御极以来,朝廷便受国库空虚的掣肘。他想尽一切办法。也在朝堂上,无数次向百官询问充实国库的意见。可这些人,竟无一人给他拿出像样的方案来。除了他已经想到的裁减言中用度,裁撤官驿等等,竟是别无他法。若非遇见蒋星重,从光禄寺和户部一案中抄出一笔银子,此刻殿下的这数百官员竟是对充实国库束手无策,反而一直在催促他清洗阉党旧臣之前他对阉党亦痛恨至极,认为只要收拾干净阉党遗留下来的那些酒囊饭袋,便可叫朝廷再焕新生。可他万没想到的是,一旦清洗阉党旧臣,他们第一件事要做的事,便是减免工商业赋税。
谢祯心下连连冷嗤,他曾以为,至少大部分官员,与他同仇敌忾。但是现在他方才知晓,与其说是他成了文官手中剪除掣肘的利刃,倒不如说是百官借着先帝病重,为他们自己,选了个“同仇敌忾”的皇帝。但好在如今大错未成。
谢祯目光从那些近日被极力弹劾的阉党旧臣面上扫过。
他们有些人蹙眉深思,有些人观察着他的反应,在接触到他目光的时候迅速低头,还有些人则彼此相视谢祯垂眸,看向那几个叫嚣最厉害的官员,随后沉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自古英雄不问出身,常启长处,又诚心悔过,朕为何不能再行启用?"
说罢,谢祯拂袖离去,任凭百官极力呼唤,也不作丝毫理会。
恩禄见此,高喝一声退朝,便跟着谢祯离去。
留下百官议论纷纷,而那些近来被极力弹劾的阉党旧臣,相互之间时不时便会有眼神交流。各个神色间带着探问。朝中风向骤变,他们也有些拿捏不准皇帝的意思,暂且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的几日,诚如谢祯所料,文官上疏弹劾宦官以及劝谏他谨记先帝阉党之祸的折子言论铺天盖地而来。谢祯看着这些折子,尽皆未作理会。先帝一朝,这类言论还少吗?
这些时日,谢祯除了应对百官之外,依旧每日下午会去蒋府习武。若无他事,习武之后,便会和蒋星重约在蒋府后巷,同她闲聊几句。二人越来越熟悉起来,时不时也会开始开些玩笑,说些趣事。
五日后,谢祯刚下早朝。
回到养心殿刚更完衣,便见王永一进来,对谢祯道:“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赵元吉觐见。”
谢祯抬眼,整理袖口的手顿了顿,随后道:“宣,朕在正殿见他。”
说罢,谢祯便带着恩禄往养心殿正殿而去。
谢祯在养心殿正殿的龙椅上坐下,便见王永一带着赵元吉进殿。
王永一行礼后退出殿中,赵元吉跪地行礼道:“启禀陛下,陛下先前给臣的名单,臣已查出眉目。”谢祯先免了赵元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