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禄,前世那位跟随景宁帝殉国的掌印太监。
不多时,蒋星重便见一名掌印太监服饰的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微胖。面相和善,不带一点攻击性,甚至瞧着有些好欺负的模样。就是看起来这般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前世竟是会带着五千太监在皇城中厮杀,最后陪同泉宁帝自缢殉国。蒋星重不由抿唇,能做到御用监掌印太监,最后又展现出那般骨气和血性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只可惜他忠心景宁帝,若不然,这样的人,能策反了该多好。
王希音和孔瑞迎上前去,蒋星重便也暂收了手中册子,跟着上前,一道同恩禄见礼。
恩禄回礼后,三人皆起身,恩禄的目光从三人面上扫过,最后落走在蒋星重身上。
这小内侍瞧着格外清秀,下颌轮廓圆润,脖颈修长,五官精致,肤色白皙。恩禄即刻明白过来,想来这便是陛下安排进东厂的那位女子,八成便是之前陛下口中那位意欲不想她样貌竟这般叫人瞧着喜欢,和陛下倒是格外登对。只可惜,心思不在正道上。
念及此,恩禄向蒋星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蒋星重道:“蒋阿满。”
姓蒋,看来还真是蒋家姑娘。
这声线亦是女子的声线。恩禄见蒋星重开口说话后,不少庭中内臣朝她看来,恩禄不由低低眉,随后向蒋星重问道:“何时净身的?”蒋星重行礼回道:“一个月前。”
恩禄看向王希音,王希音提高了音量,道:“刚从海子里选上来的,进东厂时已验明正身。”
蒋星重闻言眨巴眨巴眼睛,这王希音说不准也是受了言公子的叮嘱和嘱托,才这般帮她遮掩说瞎话。“嗯。”恩禄点头,看着蒋星重道:“这小内臣生得倒是清秀,瞧着像个姑娘家。既已验明正身,那便没什么问题,日后好好跟着王公公做事便好。”蒋星重再复行礼称是。
这番话音落,之前看向蒋星重的那些内臣,面上疑惑之色尽去,不再关注蒋星重。
蒋星重一时对这位掌印太监心间更多了份好感,阴差阳错地帮她指鹿为马,日后行走于东厂,即便她容貌过于清秀,声线过于纤细,怕是也没什么人再质疑她的身份。恩禄看向王希音,问道:“东厂人手组建得如何了?”
王希音指了下庭院中的人,回道:“宫内选中的人,已经调了过来,都是背景干净的人。待蒋拿班点清人后,下午便可以安排差事。”“嗯。”恩禄点点头,看向庭院中的一众内臣,手中拂尘一甩,朗声道:“尔等今入东厂,陛下仰仗尔等,看重尔等。你们一个个的,须得记着,这吃下肚的饭,是谁给的。这身上穿的衣,又得依仗谁?尔等入了皇城,便是陛下的人。一心一意为陛下办事,日后自有你们的荣华富贵可享。可若有谁生了二心,左右逢源,挨了一刀的家伙,失了依仗,背后可没人为你撑腰啊。
话音落,众人齐声道:“谨记公公教诲。”
一番话说罢,恩禄看向王希音,道:“若下午便能将差事安排妥当的话,那陛下有件差事,我这便交代给你们了。这是自陛下下令重建东厂以来,第一次派给东厂差事。王希音忙恭敬行礼,道:“臣敬聆陛下口谕。蒋星重亦看向恩禄。
恩禄道:“这胡坤、周怡平、邵含仲三人枉死诏狱。陛下如今已查出些眉目,乃一近日入京的盐商,出钱贿赂赵元吉买命。只是这盐商怕是用了假名,锦衣卫遍查此人而不得。这盐商假名唤作杨越彬,如今锦衣卫已封锁城门,严查此人,此人怕是来不及离京。陛下下令东厂介入,一同调查此事。王希音即刻行礼领命。
蒋星重却陷入沉思,杨越彬?姓杨?盐商?好像有点耳熟。
恩禄吩咐罢后,便转身离去。王希音和孔瑞送完恩禄后,再次回到东厂庭院,见蒋星重手里拿着册子,并未继续点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希音走上前,向蒋星重问道:“阿满,你在想什么?怎么不继续点名?”
“...."蒋星重这才回过神来,对王希音道:“这就点。”
说罢,蒋星重继续点起名来。可她的思绪,却越飘越远。她隐约记得前世似乎听过与盐商、杨姓相关的事情,可她现在就是想不起来。印象中是有的,听着熟悉。前些日子,言公子也问过她关于江南
盐课提举司以及市舶提举司的事。这盐商,大约也同南边相关。
蒋星重眉心蹙得极紧,时不时揉一揉太阳穴。
不能急,她要慢慢理清思路,一点点想起这个事情。
念及此,蒋星重便将前世听到的,所有关于南边的事情,都一点点罗列出来。
前世景宁五年,大昭已是风雨飘摇。内外两大战线尽皆败北,土特部过了山海关,直逼顺天府,顺天府面临失守之困局。当时有不少大臣,上疏提议,建议景宁帝南迁,但景宁帝借祖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为由,始终不允。这也是蒋星重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若是南迁,效仿宋朝,尚且还能留得青山在,景宁帝为何始终不允南迁?当时这个问题,她好像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