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参将的态度, 蒋星重立时蹙眉。
这一刻,她莫名想起了前世的李正心。她记得那时李正心驻守城门,但因为宦官的身份, 文官武将都不服他, 以至于他任务推进困难。
而此刻,顶着宦官身份的蒋星重,真切地感受到了正常男人对宦官的轻视。哪怕你才能过人,哪怕你官职更高,但只要你是宦官,只要你少了根东西,那么他们便会打心底瞧不起你。
前世的蒋星重, 对朝堂上这些明里暗里的歧视, 并无所感,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可是她在前世, 大昭风雨飘摇之际,真切地了知,忠义之心, 根本不分身份, 甚至不分男女老少。
有多少文官、武将、宦官投靠土特部或反王,就有多少文官、武将、宦官宁死不屈。宦官如何?前世的恩禄、李正心等人, 可有因为是宦官, 从而贪生怕死?
思及至此,蒋星重冷嗤一声,对勇卫营参将张济挑眉道:“没错, 我便是如今的东厂掌班, 你的顶头上司, 京营提督, 蒋阿满。”
张济闻言,表情夸张地做出个了然之状,跟着装模作样地行个礼,跟着对蒋星重道:“原是蒋提督,我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提督今日这么早过来,把大家伙都喊起来,可是要巡视一番?”
说着,张济笑嘻嘻地对蒋星重道:“提督公务繁忙,怎好意思再叫勇卫营的事劳烦您?您想要看什么,尽管说便是,我这就叫人给您演练一番,定叫提督放心满意。”
这话蒋星重听明白了,言下之意,你忙得很,这勇卫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想看啥你就说,我保管糊弄好,你看过后拿去交差便是,多余的事,少插手。
蒋星重“呵呵”一笑,对张济道:“据我所知,张参将,你在这勇卫营少说也有九年。想来应该对营务格外清楚,既如此,怎不知忠勇、勇卫二营,卯时便需点卯。可这已至辰时,你们却才起,我若是今日不来,你们打算睡到何时?”
张济闻言看向蒋星重的那双三角眼微眯,心下意识到,这新来的提督,显然没打算听他的话,这是要较真?
张济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般装了,便对道:“提督您有所不知啊,自九千岁当年成立东厂班子之后,咱这勇卫营便算是废了,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这么些年,都这么下来了,也没人说过什么。您现在较真,我一时半会怕是也拿不出什么名堂给你瞧。咱何苦相互为难呢?”
张济再次看向蒋星重,笑道:“提督,这一万人,操兵练兵,整顿营务,哪一件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您东厂事务繁忙,又何必操这份闲心?”
蒋星重眼风横向张济,道:“东厂虽已重建,可九千岁组建的东厂班子早已解散。今后皇城安危便系忠勇、勇卫二营。张参将,糊弄懒散的日子,彻底过去了。”
张济看着蒋星重冷硬的眼眸,这才发觉,眼前这位是位不吃软的主。张济不由重新打量蒋星重几眼,看不出来,这娘们似的阉人,竟还有几分硬骨头?
张济见此,脸上也没了恭维的神色,甩手道:“不是我不配合提督,只是勇卫营闲置多年,我便是有劲儿也没地使啊。提督,你要是看着烦,不喜如今糊弄懒散,不如便亲自上手,好好操练下我这勇卫营的将士吧。”
说罢,张济便后退了几步,让了位置给蒋星重,一副不再管事的模样,全凭蒋星重做主的模样。
蒋星重横了他一眼,看向眼前的方阵,朗声道:“列队!”
话音落,人群中传出声声戏谑的低笑,仿佛她下达了什么极其可笑的命令。随后人头缓慢攒动,好半晌,都列不出一个像样的队伍来。
蒋星重看着着实是气,复又厉声道:“列队!”
这时,人群中低低传出一句,“哟,这阉人恼了。”跟着人群里又是一阵低笑。
蒋星重即刻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个个低眉憋笑,根本不知道是谁说的话。
蒋星重怒极反笑,干脆直言道:“你们是不是瞧不起宦官?”
话音落,人群中却没有人吱声。蒋星重侧后方不远处的张济,见此一声嗤笑,满脸嘲讽。法不责众,所有人都不配合,这小小宦官,即便有陛下的旨意又能如何?有本事,就将勇卫营的兵,挨个罚了一遍啊。
蒋星重见此,目光从眼前士兵的脸上一一扫过,她朗声道:“我今日来,便是想跟诸位熟悉一下,并不想同诸位交恶。”
说着,蒋星重抬手指天,唇边含着笑意,发誓道:“我蒋阿满向天发誓,今日诸位所言,我绝不叫半句传出勇卫营,如有违背,便叫我皲裂而死。大家畅所欲言便是,我就是想听听,诸位对宦官,对我,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看蒋星重如此诚恳,队伍里当即便有人道:“提督,要我说,您还是听参将大人的话,瞧您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做不得我勇卫营的主。”
又有人道:“可不嘛?提督您瞧着跟个姑娘似的,这打打杀杀的,不适合您,要我说,反正你裆里东西也没了,要不然你就回去练练绣花,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