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已决的杨任扣动扳机,就见好似一轮落入古井当中的圆月,随着清风卷起一片树叶击破平静水面,皎洁月光瞬间碎满双眸。
成人拇指粗细的弩弦撞击在弩机顶针之上,暗藏在机床当中的齿轮在此瞬间运转开来,电光火石之间一丈之长手臂粗细的弩箭离弦而去。
强大的后坐力作用于底座之上,四根专门用于卸力的机关木腿发出吱呀惨叫似乎随时都会崩碎。
机床猛震将杨任差点掀翻在地,身边一位眼疾手快的随从快步上前,正欲伸手搀扶,却被极不耐烦的一把推开。
道道青黑色的流光在松弛下来的弩弦当中来回交接闪烁,顾不得此中异象的杨任,赶忙低下头透过棱镜准心看向目标,另一把手收拢在袖五指用力握紧,导致整条臂膀都在微微颤动。
“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让这姬旦从我手中溜走!”
但见那通体漆黑的弩箭飞掠而去划过长空,箭尾一道青黑色的流光闪逝而过,继而整条箭身之上阴刻符箓纹路当中,涌出好似金汁一般浓稠液体,正在彼此填补交接。
亮银色的三棱箭镞足有尺长,在符箓的加持下,在空气当中缓缓旋转开来。通体漆黑的箭身,整张线条流畅造型古朴,早就消失在历史尘埃当中符箓加持之术再次重现世人眼前。
在长空当中划出一道残影的拒神弩箭,好似远古神人怒目圆瞪,将手中长枪猛掷而出,裹挟汹涌伟力,势如破竹诛灭邪祟!
尾部残影之上勾勒出远古夔牛之相,通体漆黑似牛无角,隐于一片氤氲水汽当中,怒而抬头猛嘶一声,刹那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愁云惨淡雷池滚滚。
而在那弥漫水汽当中,阵阵黑潮如墨水滴落宣纸,登时间铺天盖地一片漆黑汹涌而来。
生有六足目如马耳一般的冉遗鱼纷纷跃出水面,背鳍嶙峋似是骨架苍苍,一条灰色三叉长舌从嘴角探出,再猛一张开那如同蛇头般的长吻,四根獠牙遍布涎水狠戾非凡。
从这山腰到山底夹缝小道的目标位置足有上百丈之远,可拒神弩箭只在一个呼吸之间便已至车厢面前!
正坐在篝火旁,就着清水大快朵颐鹿肉的姬旦,只听耳际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扭头一看就见呈三棱状,其上还有两面血槽的弩箭,直奔车厢而去!
还不待姬旦反应过来出言提醒,那弩箭在急速飞行之间所激荡而起的音波气浪,还未等箭簇靠近车厢,便直接撞破车厢。
用这实木打造,足有四指之宽,其内暗藏金属板再进一步加固隔音的车厢,如是纸糊一般。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被接连洞穿撞出婴儿拳头大小孔洞的金属板,随同碎裂的木屑如同雪花般飞溅开来,根本没有改变丝毫前行路线的弩箭,笔直朝姬鲜的脑袋而去!
也亏得是这姬鲜福大命大,一路跟着姬旦,自是将心放在了肚子里边,再加这车厢宽敞,竟是在里边呼呼大睡。
盘腿而坐,正作小鸡啄米图的姬鲜,脑袋随身体晃晃悠悠一前一后。
弩箭破空而至,姬旦脑袋正好向前倾倒而去,堪堪避开这石破天惊的一记杀招!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这劲风搅动而过,原本插在发髻当中的玉簪瞬间碎成粉末,一头散乱长发被裹挟而起,如是被一只大手粗暴的卷在手中,然后顺势往过一扯!
只听得睡梦当中的姬鲜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天灵盖上的大片发丝,随头皮彻底搬家!
而那拒神弩箭去意不减分毫,眨眼间斜向下刺入马背当中。
弩箭自这马背洞穿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血窟窿,然后又从另一边的马肚子当中窜了出来,撞出一个足有篮球大小的伤口。
早就被箭簇血槽绞到稀烂的内脏,随着那花花绿绿寸寸断裂的肠肚,伴随着腥臭的血水一股脑儿喷出伤口。
已经成年,体重足有上千斤的骏马,被这弩箭箭势裹挟之下,不由自主砸向一旁岩壁,破开马身的弩箭还不罢休,又撞在巨石之上,破开一条幽深漆黑不知道射向何处的洞口。
刹那间,姬旦仿佛看到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时的惨烈之景。
如是发生地震般,高耸的山崖轰隆隆兀自颤个不停,裸露在外的岩石土块,缺少植物根系的约束,一个个趁机兴风作浪。
抬头望去,就看头顶之上一块足有犍牛大小,其算重量何止十数万斤的巨石,在这山崖之上晃晃悠悠,伴随着那脆弱的岩页崩出道道裂缝,轰然滚落山崖。
犹如雪崩一般,沿途又是带起无数岩石土块,如同冰雹般,密密麻麻砸向姬鲜。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灰头土脸的姬鲜从这车厢当中滚落下来,朝眼前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姬旦讪讪一笑,这才察觉到头皮之上那钻心的痛楚!
“啊!”被这剧烈疼痛所淹没的姬鲜,此时哪里还顾的上能把自己压成肉糜的巨石?
只见他脖颈两侧青筋暴起,额头之上高耸的血管似要冲破面皮,一大串鼻涕眼泪顺着嘴角流进嘴巴,哇哇哇,张嘴叫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