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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钟采打量孙柳的时候,孙柳的视线也一瞬落在了钟采身上。
跟上次见面时不同了,今日的小外甥打扮得很齐整,一身华裳相当衬他。
以她的眼力可以看出,他这身并不单单只是样式好看而已,料子尤其出色——只怕都是用二阶蛮蛛所吐出的丝线织就,不仅色泽极是好看,还有相当程度的防御力——每一尺料子的价位都得数十金,做完这一身,数百金也打不住。
不过,这也只是外服罢了。
孙柳真正在意的,是外甥如今的生活状态。
在外甥进来的刹那,她仿佛见到了哪个大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儿,肤白高瘦,气质很是出挑。虽说身形瞧着还有些属于少年的单薄感,但整体却很有活力,眼神明亮,哪怕不是放声大笑,却也让人觉出几分生机勃勃的绚烂。
曾经她没法仔细观察,可这一刻,她能真切地看到,小外甥过得很好。
不仅没有半分愁容,而且一举一动间,都与他身边的英俊青年很是亲近……这样不自觉的反应,是不可能装出来的。
孙柳有些欣慰,即使不再刻意地放软姿态,也能真的流露出几分温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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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采和孙柳的互相打量,其实只在一个照面的工夫而已。
孙柳很快回过神来,有点拘谨地开口道:“少乾公子,采儿,请坐吧。”
钟采心中微动。
邬少乾也能听出孙柳的些微紧张。
眼见孙柳那几乎藏不住的激动之色,钟采自身的那点紧张就散去不少,主动拉着邬少乾,一起坐在了孙柳的对面。
“姨母也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孙柳提起的心放下一半,应了一声后,同样坐下来。
钟采又笑道:“您是长辈,也别总是公子公子的了,叫他‘少乾’就好。”
邬少乾微微一笑,温和道:“阿采说的是,姨母不必如此客套。”
孙柳也笑了笑,到底没能立刻改口——其实她哪里是客套呢?分明就是有所忌惮!尤其是她之前处理事务时,处理越多,她也越发怀疑金豹的事是邬少乾所为。即使对方现在论起来是她的外甥婿,可她连外甥都还不怎么熟呢,哪敢在这位名声显赫的少乾公子面前充长辈!
不过钟采能这么随意地拿主意,邬少乾还很自然地接话,孙柳更能确定两人关系不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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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短的交谈过后,双方又没了什么话题。
孙柳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她想关心外甥几句,也想问问外甥为什么要给她写信,是不是有跟义父相认的心思?还或许外甥有什么为难,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只是这一刻,孙柳有点近乡情怯,不太知道怎么提起。
钟采笑了笑,说道:“上次在山里见到姨母,人多口杂,也不方便招呼,就没有跟姨母见礼。事后写了那封信送去,主要是想问问外公现在如何了,伤势可痊愈了?”
孙柳迟疑着:“你……都知道?是猜到了?”
钟采直接说道:“外公第一次给我送金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后娘查过外公的事,但对我都没有隐瞒。”
接着,他把后娘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孙柳。
孙柳听着,神色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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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冠林的第三任妻子罗凤娴,孙柳只见过一面。
正是孙虎第一次上门给钟采送钱的时候。
那时对方亲自出面接手了金子,表明一定会交给钟采,还给他们介绍了她的心腹管事——很明显,意思就是如果以后他们还来,只有这位管事接手才能确保安全。
孙柳能看出对方是一位生得十分美貌、性子也十分精明的女子,应该也颇有眼界。
只是即使对方是个不错的美人,孙柳也难以对她生出什么好感来。
毕竟罗凤娴在她姐姐去世没多久,就完全取代了她姐姐。
诚然这只是联姻,没有罗凤娴也会有别人,要怪也只能怪钟冠林太过薄情,这么快就再次续弦,跟罗凤娴没有丝毫关系……
但她跟姐姐情谊极深,又怎么能那么理智呢?
然而到了现在,孙柳听完钟采的讲述,却暗暗有些庆幸是罗凤娴为继室了。
难怪钟采对她没有多少怨怼,话里话外也不排斥认下外祖,还知道狩猎团的种种……其中着实颇有罗凤娴的功劳。
倘若罗凤娴不走阳谋而是私下算计,哪里还能有如今这大好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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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采笑着说道:“我之所以认出姨母,倒不是因为听到了西虎狩猎团这名字,而是后娘曾经画过一张姨母的肖像。”
“尽管姨母如今与少女时的样子已经有所不同,但五官没变。我再看其他狩猎人对姨母的态度,自然就能认出来了。”
孙柳笑着点头,看向钟采的时候,眼神更加温柔。
从见面到现在,钟采展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