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野和王虎的冷汗现在才流下来!
这酒楼明明在一箭之地开外,对方还受了伤,却还是能射出夺命利箭!
王虎摸摸脑袋完整,也没鲜血流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
路野也是心脏狂跳,若是张二哥实力完好,这一箭怕不是要连盾牌带人一起射穿!
远处,张二哥射完这一箭,突然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跪在门楼上。
院子里面人群立刻嗡嗡乱成一团,有人哭喊着师兄。
路野用脑中鱼龙图照映,发现张二哥从受伤状态变成重伤,知道对方再射不出那种神箭了。
他急忙拉了王虎往楼下跑去。
张二哥对他二人有恩,他可不想对方死在自己眼前。
就城里现在这局势,一个重伤铜皮武夫带着些老弱病残冲出去,那不是找死吗?
两個人下了楼,等跑过几条街道到了巷口,为了安全,还是一人举了一木盾才进入巷子里。
只见那院门已经打开。
张二哥胸前多半衣襟已经被血染红,他背着那童子站在最前面,手里舍了长弓,却提着一把长刀。
他挥舞着刀给身后人打气!
“各位同门师兄弟们!如今城池已破,咱们武馆子弟,宁死不屈!”
“你们随我杀贼,闯出一条生路!”
显然他平时很得人心,一众老弱们红着眼轰然应诺,杀气腾腾。
“武馆子弟!”
“宁死不屈!”
“闯出生路!”
“张二哥!先别急着宁死不屈!”路野扔掉手中盾牌,顺带将王虎举着的盾牌也扔掉。
二人拱手弯腰。
“我们兄弟二人,见过恩公!”
张二哥和一众武馆师兄弟脸上大惊。
路野和王虎从巷口外走来,能在城池里自由行动的,明显是流寇中人,这二人身上还穿着铁甲,应该算是头目。
张二哥绞尽脑汁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成了流寇的恩公。
这些日子在城头厮杀,死在他手里的流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而且他专挑流寇头目射杀。
什么恩?让流寇们早死早投胎的大恩吗?
“武馆子弟!”他嘴里还因为没反应过来,高昂激扬喊出半句口号。
然后硬生生扭转成疑问句,音调降了八度,不敢肯定道。
“恩公?你们没认错人吗?”
路野急忙解释。
“当日里您和那孙姓武馆追剿流民军探子,我们兄弟躲在破庙中恰逢其会,那孙武官要用我们脑袋杀良冒功,还是您帮着阻拦。”
“要不是您,我们兄弟坟头草都长满了!”
他和王虎一起拱手弯腰行礼。
“我,步卒哨官,姓路名野,”路野指指自己,又指着王虎道,“我兄弟王虎是个管队!”
他又指着外面。
“外面那些厮养都是我手下,这半个东城坊就是我们辖地!”
“您和您亲朋要走,我绝不阻拦,不过这城池里还有其他流民军,我怕你们根本闯不出去。”
“二哥,为了你们性命考虑,不如你再想想要不要离开。”
张二哥及身后的人脸上闪过复杂表情,惊疑,狂喜,迷惑……
现如今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摆在他们面前。
好消息是对面流寇头目居然愿意放他们一马,坏消息是过了这关,外面还有很多流寇,他们这点人根本不够冲出县城。
张二哥转转眼珠,逐渐想起年前破庙中的事情。
当初跟着孙头儿去追杀流贼探子,在庙中遇到两个破落流民,落魄到要吃菜人才能活下去,孙头儿要砍了他们两人脑袋冒充流贼。
他好心在旁边拐着弯劝说一句。
没想到一年之后,这流民军真的攻破县城了。
而当初两个瘦得似骷髅,卑贱如草芥的两个流民却成了流贼中的头目!
而自己和师门兄弟们却成了丧家之犬,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他尴尬笑一声,没话找话道。
“原来是你们啊,孙头儿前几天战死了!”
“张二哥,那孙头儿是我们兄弟杀的。”路野笑着拍拍身边王虎身上铁甲,“您看着这副铁铠眼熟不?就是从那孙头儿身上扒下来的!”
“呃……真巧啊……”张二哥更尴尬了。
路野笑道。
“张二哥,如今你作何打算?”
“想出城,没有可能,只是枉送性命!”
“我们兄弟恩怨分明,既要杀那孙头儿,也要救你性命!”
“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张二哥犹豫片刻,扭头看看自家孩子,再看看一众师门兄弟和妇孺。
这城池已经被流民军控制,如今要想活,只有一条路了……
他凑了过来,面膛微红,悄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