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叶慢步移到她们跟前,不好意思的说:“要不,咱们把颜色褪了?”
黄氏和婆婆对视一眼,无奈取下布,“我去钱五家找一把稻草烧灰。”
九梨村极少有人家种稻子,但有几块紧领河岸的田,地肥水足,于是这几家就在挨着河的一侧,种上那么几分稻子。
稻草不同于麦秸杆,能束席可压房顶,单做草料卖百斤可得一百八十文。
所以每年的稻草会随着稻子,一起被田主收入家中存放。
“要不我去?”沈小叶看看竹竿上的布,第一水的颜色真的好靓,她有些舍不得点稻灰水褪去。
然后又说,“顺便我把这块布给唐婶子看看,如果能不褪色,只绣上几团云纹也挺好看的。”
“算了,你在家呆着吧。”头一回给外人染布,不能随意,黄氏起身就走。
沈小叶往地下一蹲,两手托腮仰头看着飘动的红布,真的着色很靓,“外婆,看见新鲜出炉的染液,我把最重要的灰缬给忘了……”
“不就错了一次嘛,以后多加点小心就成。”林氏顺顺她的头发,小小的人儿整天为给家里挣钱,跟个小蜜蜂似的忙碌。
去年夏秋两季,这孩子为了调出染料,一天到晚的满手颜色搅拌着花叶草根。
老太太拍着她肩道:“案板上还有好几块布都要红色,你确定只盯着这一块?”
沈小叶闻言蹭的站起,马上又满血复活小跑到长案板前,将一块十几尺的布刷的抖开铺平。
先是用湿布巾把布料要印花的位置打湿弄潮。
接着拿起外婆递来的牛皮纸型板压在布上,随即用刮板把豆粉糯米粉制成的药膏抿在型板上,这个需要又快又细抹匀,使药膏落在布料上,然后再小心提起型板。
之后,再挨着压下另一块重复抹药膏,揭型版。
再然后她又转到布的另一头,开始同样的操作。
连续四块抹好后轻轻揭下形版处,白色布料上陡现花鸟图案,如此形成的防染层会在浸染时,很好的防止红色颜料上布。
她又在外婆帮助下,小心把布晾在阴凉的地方,天热,基本到傍晚时药膏凉干就可以进行染色。
“还好做襕裙只需裙摆处有花样,否则这么长的布全用上型版涂抹,可太过费时。”林氏给她扇着扇子,还好这块宅地盖房之前种的树都成长多年,茂盛的树荫刚好遮凉。
她说:“眼看都快晌午了,咱们挪到堂屋一样干活,行吗?”
“当然行,等我把这几块布料都涂好。”沈小叶拿着花鸟型版冲洗,然而外婆担心她的老沾水不好,抢过去洗。
太阳越来越大,她也连忙把一大盆染液搬入西厢最中间的屋,这间屋的门后是两个灶头,专门方便冬天给两边的卧房烧炕用的。
夏秋闲着时,正好可以做个工作室来用。
在她往屋里搬第二盆染液时,黄氏抱着稻草回来了。
“娘,钱二真的把他大宝过继给五姨姥吗?”
“那还有假?还说要摆席请里长重新写族谱。”
“可,万一大宝考不……”
“这话不好说。”
两婆媳短暂交流两句打住,她们在沈小叶的指挥下,将一把稻草烧成灰烬,接着与水混合搅匀。
黄氏拿过来那块还湿的红布问:“现在把灰水滴上?”
“这……我不确定,好像是,也好像要把灰水给滤一下?”沈小叶做难了,她只在书上见过,在同学家里染好色,人家没有再去故意褪一次的。
她道:“要不滴上十几滴试试?”
“来吧。”林氏又拿个空盆过来,她家别的不多,木盆被两个练手的儿子打制出一堆,她舀了瓢水道:“即便不成,还可再用滤净的试。”
黄氏将布放入水盆,直接用手挑了数滴稻灰水滴在布料上,不过片刻,盆里的水开始混浊起来,那布料上的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沈小叶记得同学家那本《天工开物》上用红笔标记着:若欲还转布样,但浸湿所染布帛,以碱水、稻灰水滴上数十滴,其红一亳收转,仍还本质。
(不确定要不要滤净稻灰水,暂且以此叙述。)
她不禁叹道:“果然,红花染布不能用草木灰来洗,古人诚不欺我。”
再看盆里那水渐红,她思想斗争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用什么绿豆粉收藏,直接滤一下染鞋面布就行。
不然,用一斤比麦子还贵的绿豆粉收纳点染液,大舅母非得气坏不可。
又过片刻,布料回归白色,被黄氏拧干漂洗去了。
沈小叶还来不及说用褪下的水染碎布头,外婆已经哗的把它泼掉。
好吧,省心省力造福大地。
“小叶,愣着作甚?咱俩把案板抬到堂屋,下午天太热。”黄氏搭好布回来。
“再印几个花以后搬可以吗?”沈小叶扭头看外婆,却没得到老太太的支持。
黄氏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