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锦轩听见,立时又道:“外甥女,凭我与长岁兄的关系,咱们取个整数三十两?”
“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
进来坐,尝尝我们农家饭。”沈长岁也很干脆的摘出自己,并和黄氏道:“大嫂,这是我的同窗,岳记布庄、绣庄的少东家。”
“快快请进,我去备饭。”黄氏含笑有请。
岳锦轩也毫不见外的拱手:“有劳大嫂,我们在学馆时,都很喜欢长岁兄那味糟鱼。”
“好好好,家里有现成的,等着。”黄氏再扯下沈小叶,让她赶紧跟自己进仓房拿鱼,免得人家再还价。
稍倾,沈小叶蹲在一溜坛子边,看着大舅母按号取糟鱼,她唉了一声气,惹来黄氏回眸顾盼,“有大生意上门,你叹的甚气?”
三十多两,就算是放在从前家里还有镖局时,那也是每月收入里不少的一笔,毕竟合伙生意还有各种打点和工钱要分发。
沈小叶两手托腮:“我叹气是因为,钱还没到手里,就要找人来漂布出工钱。
还得再买些瓮,一次性把靛打出来。
而且,可能还真的要给岳记再优惠一点。”
“找什么人,那点布我自己就能洗完。”黄氏选好鱼拍她一下示意出去。
沈小叶搂住她的手臂:“大舅母,我挣钱不是为了让你不停干活的,三百匹布不是三匹,三五天内一两个人洗不完。
您帮我找找人,嗯,每人漂洗十匹布十文钱,够吗?”
“不过趁空在河边把一匹布下水轻揉几下就能挣个铜子儿,村里的媳妇们抢着干。
染好后,再找他们来碾布吧,十匹总计算十五文如何?”黄氏也叹上了气,因为她的确没办法三两天漂完,能把二牛送来的摆置完,就已经很好了。
碾布就是将布在平滑的石板上将布卷轴,压凹形石以人踏其两端旋转,以使布匹更加紧实平整,大工坊有专门的踹工数人操作,而在乡下就是妇人们放在石滚上拿到棒槌捶。
这个很讲究技术和力道,沈小叶自己试过,她做不来,自然也就同意大舅母的提议,有钱大家赚嘛,虽然不算多也能买几斤粮食。
她更愿意每个月能染上千匹布,给村里的婶婶姐姐们多挣零花钱的机会。
因着要用到人工,饭后她在岳锦轩砍价时,不愿多做退让。
对方却另有招术,在运布的车马过来卸布时,岳锦轩指着其中一辆道:“看见没,这三大包碎布头都是给你家的,十文。”
“这个按你们的规柜称重,该多少就多少。”沈长岁一票否决。
岳锦轩抽出一匹红布,和他们离车马远些才低声道:“长岁兄你看,我带来的布里面有几十匹原本就着过色的。
你们定然能省去几轮工序,且鱼白色棉布也不加什么花形,再给优惠点?
还有外甥女,你染的布卖四钱一匹,我这些染好后要按五钱一匹卖也不是那么容易卖完的。”
边上沈长岁没有应声,也不会替小叶做决定。
沈小叶就知道他会拿这两点说事,她自知不过是讨了个灰缬印花的巧宗,否则单单只染一个颜色在南方一匹不过几十文,哪里会五文钱一尺。
暗自思忖片刻,她道:“质地不同,产地不同,喜欢松江布又买的起的人也不会买我的便宜布。”
“这样吧,给你让二两,再多没有了。”她严重怀疑,对方这些布是要运去关外卖的,五钱一匹,不,到时八钱不止。
她收的布能卖四钱一匹的都是高价了,目前还没卖过。
岳锦轩还是不依,“去个零去个零,以后染布,哦不对。”他可不想自家再折腾复染布,于是改口道:“以后你用什么布头啊,买什么绣品之类,给你让两成,行吧?”
“不行。”沈小叶又不去买奢侈品,布头论斤才几文钱?
岳锦轩:“再商量商量……”
沈长岁就旁观两人你来我往,为了几两银子恨不得讨价还价几个时辰的架式,不由摇头失笑。
他知道小叶最后一定会做出让步的,毕竟隔壁县也有染坊,岳家不仅清楚行情还送布上门,小丫头也不想只做一锤子买卖。
“娘,您看有这么多布需要染红色,等会儿恒溪道长来给您看诊开药时,确定一下去太虚观的时间?”沈长岁找向在点数的林氏商量。
林氏想了想,道:“要不,请你大伯带你一个去拉回来?”
他再劝:“小叶定然不愿意的,有我和大伯看着,更有恒溪道长来回护送,娘,百里而已,不走水路走官道安全上没有问题。”
“你让我再想想。”林氏打算拖三四天,看丈夫能不能那时候到家。
还真别说,在家里热火朝天备齐石灰、瓮缸、和打靛工具,请村里姑娘媳妇们漂洗完布匹的那天下午,沈善宥父子到家了。
他俩本来怀着忐忑的心情回来,不知该如何讲选个吉日让亲人入土为安的事,结果一到门口,嚯,院里院外挂满各色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