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长岁回来,受到全村人的欢迎,虽然他不是九梨村第一个,但沈家没有像上一秀才,考中之后就全家搬去府城。
而且,还一直留在村里开作坊,明天就要带大家上府城做工去了。
再者,沈长岁也不是个清高之辈,仍然和从前一样,该叫叔叫叔,该喊哥绝不叫对方名字。
他还每桌长辈面前都敬酒,说话比过去还柔和三分。
这样的晚辈,谁会不喜欢。
席间也有长辈会问:“岁哥儿,可以寄田在你名下吗?”
“何二伯,我还没考中进士加官,朝廷只给两个免徭役的名额。”如今开国还没五十年,秀才还不能凭功名帮人隐田。
沈长岁道:“您老人家可以多督促大孙子读书,将来有望考中时,也可以免徭役。”
“难哟。”老人家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想着,自家大孙子这书必须接着读,一月八升麦子才三十文不到,他儿子在沈家染一天布都拿三十五文。
和他一样想法的人,还不少,考中秀才或许不敢想,但是会识字算术就挣的比旁人多。
没看钱大家的壮壮,就因为识字又快又多,被小叶带在身边,一个半大小子一天干不干活,都有四十文可拿。
沈小叶绝对不会想到,她招收壮壮能有促进村邻继续让孩子读书的作用。
这天的流水席从上午持续到下午,外公外婆高兴不已,他们准备的基本都是肉菜,缺油水儿乡邻,谁不喜欢。
当然,有些重要的客人们,专门在东院的西厢开的席。
没错,东院不仅用砖石盖起了正房,外公沈善宥还加了钱,又起了一溜儿三间西厢房,尽管上半部依然土胚,也得劲的很。
来个客人,开个席什么的,都有地方招待。
沈善宥是担心太招摇,否则他连新买下的宅地,卡在东院和学堂中间那块儿,也会起了房子。
一天热闹之后,九梨村被选中的洗布捶布的二十个妇人,先一步和染布的丈夫同去府城。
后续还有三十个染布的妇人,要过几天才会出发。
沈小叶雇了好大一条船,不仅载人,还载物,比方竹架比方染料和一些生活用品。
一天时间,足够他们到达府城,且在武管事的安排下,直接坐车来到德润布行的仓库。
这边地方可不小,他们不能进入重要的仓房,但武家专门腾出临近小河流的空地,放置好众多的水缸和竹子。
不远处,还有一溜儿的房间,应该是从前放草料的地方。
九梨村的人一点也不嫌弃,以前出来做短工,为省钱睡破庙也是常有的事。
男女分别各当一间房,并用最边角一间草料铺出地铺。
沈小叶说:“委屈大家了,床是备不起,但吃食方面大家放心,不说顿顿有肉,起码一日三餐里,中午必有一个肉菜。”
“小叶,咱不是来享福的,该干啥你就铺派,由老头子我在这儿坐阵,没谁不长眼。”村里一下离开好几十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钱里长可不放心,他得看顾着让大家平安归家。
沈小叶谢过他,安排布置染布架凉布架的有四舅舅负责,她要领着男劳力们,先拉一批白布过来洗。
别看是简单的体力活,连续干下来也不简单。
待到武家少主过来时,这边空地上,已经洗好上百匹白布迎风而挂。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布匹长是三丈二尺,宽则一尺八寸,是沈小叶最喜欢的标布。
此次家里的织机开工,她和家人议定,以后都织三丈二的标布,收布时也嘱咐一句那家人不要再织四丈布了。
因为细算起来,四丈布的宽幅在二尺五寸,单尺作价和标布同等,卖出去比较吃亏。
武家少主侵淫此行多年,他的布极少有四丈的,多以标布和南方二丈左右的窄布为主。
他看沈长岁居然和工匠们在做事,快步找上来,“秀才公怎得亲自前来。”读书人里很多不喜沾染商贾事,怕被别人说铜臭。
“秀才也都要吃饭。”沈长岁可没这习气,他丢开手里的活,引着对方巡视忙碌的空地,哦,现在满满当当也不能叫空地。
快到沈小叶和外公外婆们熬茜草的地方,他一句“正在调制染料”,武家少主就知机的转向别处。
其实德润布行也曾有过开染坊的行动,然则术有专攻,在武家本枝无人掌握技艺时,很容易被下边真懂行的管事糊弄。
再加上前任家主的苛待,染匠慢慢出工不出力,染坊刚起步就完蛋了。
沈长岁问道:“武老板,不知可否向你打听些布商的消息?”
“哈哈,如果想找更多商家印染的话,我倒可以推荐一些。”武家少主着意交好他,自然不会拒绝的。
然则沈长岁不是问的这个,他道:“我是想问一下,往年持有大同马市勘合的商家。”
马市并非只和达达人交易马匹,还有他们猎到的毛皮,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