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元年,共和元年,二月八日,邺城,军府。
此时,泰山军五部军吏及突骑、飞军将吏皆赶到了邺城北城区的幕府,准备参与今日的军会。
实际上这一次已经是本月第二次大规模军议了。
第一次还是前两天,渠帅张冲召集众将及诸幕僚一并讨论是否要在现在北伐,目标就是邯郸以北的赵国诸地。
当时与会的蔡邕就站出来明确反对于此时北伐。
其理由是:
“如今赵国北地早已输诚纳款,敬我泰山军甚恭。如今我无故攻之,虽得之也不足为美。而如今,我纵北伐吞灭赵地诸城,但还是不能一举而得北地。倒是,我虽有小利,反使冀北四郡惊惧联合,此诚因小失大。”
蔡邕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原先泰山军之东征军并青州黄巾在鸡泽之畔大败河北汉军,随后就乘势拿下了空虚的邯郸。
但因为当时军力也虚,两军在拿下邯郸后,对于赵国北部的诸县就并未采取行动。
后面到了年初,随着京畿地区的两汉对立的消息传到河北,赵国北部诸县知道自己没有所谓的援军了,只能仰泰山军鼻息苟活。
所以就在本年初的时候,遣使纳贡。
现在蔡邕的意思就是这些人都纳贡了,实际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如果咱们无故而伐他们,无疑是向河北地的各势力表明自己的意图。
那就是不容任何人!
这种情况下,人家也不会坐以待毙的,联合起来攻击泰山军也不是不可能。
听着蔡邕的反对意见,上首的张冲还在思考。
但好战派的丁盛就已经忍不住站出了。
他一出列,就对蔡邕反驳:
“蔡公是真的迂腐了。那赵国地的输诚也叫输诚?是送来的册籍舆图还是让我们驻兵遣吏?都没有!那就是在虚应我们。”
蔡邕不理丁盛,这是个粗人,听不懂他的意思。
而边上,蔡邕的老搭档诸葛珪也上前谏道:
“渠帅,如今春耕在即,不能误农时,不然就是天大的事。而且,一旦我们现在北伐赵国地,那此间百姓也没得春耕,怕是要饿死的。”
张冲看了看蔡邕和诸葛珪,又看了后面一众的幕僚,若有所思,然后问蔡邕:
“蔡公,那如你意,这后面该如何?”
蔡邕胸有成竹,慨然道:
“臣为渠帅献策,不如施恩于赵地诸令,使仁心大义布于北地,则北地不攻自服矣。如今汉室失德,天下大乱,众人皆惶惶,渴盼英雄再出,稳定社稷。只要渠帅自修仁德,使治下安居乐业,必能使远近咸服。可以兵不疲劳,坐收北地也。”
如果是后世人,在听到蔡邕一番暴论,必然要耻笑于他。
谁会真觉得靠仁义就能得天下?当打天下是过家家吗?
但从在场的诸多幕僚们表情中可看,他们当中即便有不同意蔡邕的,也只是认为有更好的策论,而不会认为蔡邕此说是庸论朽论。
为何?
因为这天下从来不是一城一地打下来的。
实际上,无论是高祖还是光武,都是在几次重要决战中胜利后,就决定了天下归属,其他地方都是传檄而定的。
所以才有了高祖四十有八起兵,只花了七年就得了天下。而光武稍艰辛些,二十八起兵,打了十三年,在他四十一的时候有了天下。
之所以如此,就是古代农业生产高度依赖一个统一的政府和稳定的社会环境。只有稳定的政府才有能力修缮水利,也有这个意愿。
因为农业是一个周期性的活动,只有春种才有秋收。但如果这个势力和农民们都觉得稳不到秋天,他们还会在春天种地吗?
完全不会,因为他们忙碌了一个周期,最后发现收获的却是别人,你说苦不苦?
所以在天下争霸中,一旦有某个势力展现出横绝天下的实力,那各地方也就传檄而定了。
当然历史从来不绝对,人的因素总会让历史变得出意外,当然这是日后的事了。
至于现在,在汉士大夫的精神世界中,统一就是主旋律,人心思安就是主流。
所以,蔡邕才理所应当的提出了这样的王道模式。
在他看来,现在河北地论战力最强的就是泰山军,在泰山军先后击败过河南汉军和河北汉军后,河北地方的其他势力已经绝了能战胜泰山军的想法了。
那这个时候,其他地区基本可以传檄而定了。
但蔡邕不明白的是,张冲所发动的战争和以往的打天下的模式完全不一样。这不仅是一场恢复社会秩序的战争,更是一场改天换地的变革战。
也因为此,张冲要的不是那种形式上的占领,而是一种从上到下的变革。
如果历史有此比,那就是当年秦法变周制的大革命,只是在过去这用了百余年,而现在张冲要的是在他这一代完成。
所以当蔡邕讲完这些后,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