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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兄 第 48 章

包药,慢慢往前走去。五娘戴着帏帽挡着脸,裴羁的目光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手指纤细笔直,小指微微翘起一点,很像她,但皮肤枯黄,指甲长短不齐,指甲缝里影影绰绰有些深色,仿佛是不曾洗干净的泥土,这是一双下地干活的手,而苏樱,是一双拿惯了画笔,肌肤娇嫩的手。不是她。

裴羁定定看着,两个女人互相搀扶,渐渐消失在小街尽头,吴藏从医馆里探了消息出来,低声回禀:“只有五娘看了病,诊断说身体亏虚,开了些补养调理的药。”不是她。他不该这么荒唐,相信什么直觉,在这里耽搁这么久,生生错过了寻找她的时机。裴羁沉沉说道:“撤了向善街的人。”这条路已经证实走错了。他得回长安,从她最初消失

地方细细检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真正的去向。

街尾。

苏樱低着头慢慢走着,耳边不知第几遍回响起大夫的话:喜脉最难确定,总要差不多到两个月,月份稍微大点了才说得准。还不到两个月,也许方才脉象没有异样,只是因为月份太小,诊断不出来的缘故。也许是大夫没往那方面想,她方才真应该直截了当问清楚的,不该顾忌着阿周,含糊拖着,让如今无所适从。“小娘子,先前我说的话你再想想吧,别着急做决定。”阿周喑哑着声音扶着她,先前知道她可能有身孕让人发愁,如今仿佛没有,还是让人发愁,“裴羁再不好,总还有裴家阿郎替你做主,只要成了亲你就是裴家的正头儿媳,谁也不敢小瞧了你,你如今已经....若是不跟他成亲,以后还怎么嫁人?”“周姨,”苏樱打断她,“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

“不行,你年纪小,不知道其中厉害,成了亲名正言顺才是最好的出路,当初夫人....阿周突然停住,转过了脸。苏樱本能地觉察到不对:“母亲怎么了?”

“夫人她,她,”阿周吞吞吐吐,眼圈越来越红,“她若不是坏了名声,弄得连家里人都不肯管她,小娘子怎么会孤苦伶仃,落到这个地步?”“就因为我落到这个地步,所以我绝不会让世上再多一个像我一样的人。”苏樱道。

“小娘子,”阿周紧紧挽着她,苦苦哀求,“你再想想吧,周姨不会害你的。

苏樱对上她凄凄哀哀的泪眼,终是不忍心,点了点头。

她不会改主意的,若是阿周坚持不肯,那就寻个机会独自出去一趟,悄悄办完。

码头。

侍从忙着收拾行装,裴羁独自站在码头前,望着滔滔流水,紧紧压着眉头。

分明不是她,可为什么那种强烈的直觉始终不曾消失?为什么总觉得漏掉了什么细节,很重要的细节?“都收拾好了,船钱也结了,”吴藏上前禀报,“现在就走吗?”

裴羁沉默着上马,转头向出诊的方向走去,吴藏连忙跟上。

不远处几条渔船正在开舱收鱼,周虎头蹲在甲板上帮拿着装鱼的竹筐,听那渔夫一边忙碌一边说道:“那人是两天前过来的,包了两条船,带了十几个下人,气派大得很。周虎头遥遥看着,是裴羁,他放着好好的客栈不住,怎么想起来住客船?“他们这架势是准备走了?”“要走喽。”渔夫把最后几条鱼捞出来丢进竹筐里,“刚才船钱都已经结了,我听他手底下那些人说要回长安什么的。周虎头端着满满的竹筐往岸上一放,咧嘴笑道:“我走啦,改天再来找你说话。”

向善街。

到家时已经是该做午饭的辰光,阿周去灶下烧火焖饭,苏樱提了小筐,在院中摘菜。

豆角零零星星熟了些,从根子上一掐,脆生生的折断,小白菜嫩得很,也不用锄头挖,轻轻一拔就是完整的一颗,丝瓜架上刚熟了第一只丝瓜,伸手掐一下,丝瓜没摘下来,手指甲倒给弄劈了一半苏樱嘶了一声,连忙凑到嘴边吹了吹,不疼,不过加上这根,这已经是这几天里她弄断的第三根指甲了,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指甲近来特别脆,稍不留神就会弄断。又看见昔日里修剪整齐的指甲如今高高低低,都是这几天侍弄菜畦弄坏的,每顿饭都要摘菜,指甲缝里渗了菜汁稼人,还真是难得干净齐整。

大门拍响了几下,周虎头在外面叫:“姑母开门呀,我是虎头。

厨房烧着火动静大,阿周想是没听见,半天没有回应,苏樱便自己走去开了门,“是你呀,”周虎头乍然看见她有点不好意思,将提着的卤鸭往她手里一塞,“姑母呢?”阿周这会子听见了,在围裙上擦着手,急急忙忙迎出来:“虎头来了,快进屋坐。”

周虎头没进屋,跟着她往厨房走,一扭身坐在灶前烧火:“我来跟姑母说一声,苏樱的案子撤了。”“什么?”阿周惊喜着,望了苏樱一眼,“真的?”

苏樱低着头,鼻子发着酸,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一大截。案子撤了,至少今后,她只需要对付裴羁,不消再防备着官府,担惊受怕了。“真的。”周虎头闻到了饭香味儿,黄粱米饭已经差不多快熟了,忙将灶膛里的柴火撤出来几根,“昨儿才从长安来的消息,道是原告那边撤了诉状,不告了。”苏樱有些意外,原告是卢元礼,他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