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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玉 偶遇

那抹谦谦君子的温柔似乎永远存在。

想到翠微说他因为为她报仇而被御史参奏,还险些被贬官,纪明意的眼眶不由一热,她嘴唇动了动。

陆纨自然也见到了愣在那里看自己的打着油纸伞的小姑娘。只他是守礼之人,从不会轻浮到和姑娘家无故攀谈。因而他的目光没做片刻停留,只是神色如常地走过。

经过纪明意身边时,陆纨腰侧的某个红绳忽然断了,这动静很小,他并未发现。倒是纪明意瞧个正着。

她蹲下身,神思不属地捡起那粒小巧的扇坠子。

见此扇坠子的触感还如七年前般冰润圆滑,上头甚至连一道新生的划痕都没有,显然是一直被人保护得很仔细,唯独上头的红绳变色老旧,中间生出一处断裂的痕迹。

纪明意的手中捏着熟悉的扇坠子,她脑海里有短暂的茫然。

“陆大人。”

还不等纪明意想清楚这茫然是为什么,她的嘴巴已比脑子快了半分,她旋身叫他。

陆纨转首,只见一个小姑娘披着身雪狐斗篷,亭亭玉立地立在风雨里。

她一张小脸都被圈白色狐狸毛的兜帽围住,显得粉雕玉琢,望着他时,脸上那双杏眼尤其灿然生光。

小姑娘伸出手,陆纨看到他珍藏了七年的扇坠子被孤零零地捧在小姑娘细嫩的掌心中。

小姑娘的双眸眨也不眨,她声音清脆地说:“陆大人,这个给你。”

陆纨愣怔。

这一瞬间,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好像眼前的画面和从前的某个时刻骤然重合。多年前,他临行时,妻子在书房中对他说“遗憾不能与郎君同往,郎君见此扇坠子如见我”的画面一下子又在陆纨脑海中清晰地跳动起来。

陆纨从来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可他的视线却无端在面前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眸上多加停顿了三秒,又在她的靥涡和掌心处停留少许。

真好啊,陆纨忍不住地想,阿意也有一双这样大的眼睛和这样动人的梨涡。

阿意当年将扇坠子交给他的时候,似乎也是用的这样的姿势。

陆纨的面上出现了片刻的惘然,他神情略顿,缓缓地从小姑娘手中拿过白玉扇坠子。

“多谢。”陆纨听到自己说。

纪明意笑着摇头说不客气,她只是盯着他手中的扇坠子,一双眼眸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少顷,纪明意呢喃着问:“我见用来挂扇坠子的红绳已经很旧了,陆大人为何不换一个?”

小姑娘的语气单纯且好奇,陆纨并非热络的性子,与她不过初次见面,没道理去回答她的问题。但或许是为了那双眼睛,或许是出于给扇坠子时她与阿意十分相像的姿势,陆纨破天荒开了口,他淡道:“此乃故人之物。”

“故人遗留的东西本就不多,”陆纨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扇坠子,他默然片刻,安静地回说,“我不想随意破坏。”

听到他说“故人”,纪明意抿了抿唇,倏然想到了翠微提过的所谓“克妻”之说,她鼻腔酸涩,垂首红着眼一笑。

——郎君,斯人已逝,你如今拥有了你心心念念的锦绣前程。这么多年,你为何要画地为牢,如此自苦?

阿意不值得你这样啊。

细密的雨滴和木叶的芬芳夹杂在一起,周围雨帘如雾,纪明意转过头去,霎时不忍再看他。

陆纨缓慢地抬首,他突然淡声问道:“徐姑娘来天福寺,是为了祈愿吗?”

这话一出,他身后的长天不由愣了愣——爷今儿怎么了,拿了丢失的扇坠子居然还不走,他这是主动在和位姑娘搭话?

爷入朝为官以后,虽不像公子那般招了许多桃花,但也在无意间惹过一两笔风流债,他自来不愿和姑娘家有多余牵扯的。

莫非,这位姑娘有什么特殊?

长天偷偷抬头,目光在纪明意身上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圈,继而很快收回。

纪明意则愣怔地问:“陆大人认识我?”

“不认识。”陆纨道,“但我认识姑娘的斗篷。”

纪明意低头,奇怪地望着自己身上的斗篷,她有些不解。

陆纨于是温声解释说:“这件斗篷当年得来不易。制作其的蜀锦还是镇海侯辗转托付我大舅兄在蜀地跑商时带回。期间也经过我的手,因而我认得。”

纪明意沉默着点了头,须臾她又觉得有些不对——陆纨的大舅兄,还是跑商的。这说的应该是她的大哥纪明德,但大哥怎么会跟镇海侯有关系?!

纪明意心里抱着非常大的疑问,她想了又想,实在忍不住,遂开口问说:“听起来,陆大人的大舅兄好像只是一介商贾,为何我外公镇海侯会认识他?”

陆纨的眉心微拢,他的视线像是疑惑、又像探寻般地在小姑娘身上停顿一瞬,须臾,礼貌收回,他平静解释道:“我的大舅兄出身于陕西纪家。纪家的纪夫人四年前在苏州开了家织造局,不仅是镇海侯,京里许多别的贵人也都穿过纪家织的衣裳。”

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