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剧烈地疼痛起来。
难为他苦苦煎熬,还以为终于等来了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却忘了这大家族的难处,哪里只是灭门的大祸。
真是欠了他们的!
杨鹏跑了,但他积攒了一天一夜的火气,半点没撒出去,甚至越演愈烈。
他跑出府门就吩咐马车要往同济堂去,却被告知家中马车都给黄月英行了方便,拉着家里关着的九十三名术士一同送去同济堂了,说不定还要帮着送到黄家庄去。
什么!阿父阿兄都疯了不成!
今天他还就非找着人不可了!他必是要质问质问这黄家的黄毛小丫头到底是要做什么!
杨鹏便高昂着怒气一路走过去,却没想到,路过酒肆时发现了向掾和马家的兄弟几人,正是杨鹏平日里常来往的士人。
杨家粮食少,自家也不酿酒,所以杨鹏平日里没有饮酒的习惯,只是如今饮酒是风尚,杨鹏不喝酒还引得过他们的嘲笑。
尤其听说黄承彦也不饮酒以后,他们尤以此为由取笑杨鹏行“黄商”之为。
后来见杨鹏不高兴,杨家又有些势力,向掾便提议以后喝酒不叫他就是,省的两方都不痛快。
向家和马家都在宜城,两家在宜城都是大户,素有名声。虽然向掾和马家兄弟不过是家中不主事的小辈子侄,也不妨碍人家凭借家族的名声摆出名士的排场。
向掾也看见杨鹏了,一脸新奇地问他这是要去做什么,杨鹏没答,看着跪在几个人面前的穿着短打布衣的人,目露询问之意——这是怎么了?
马家长子稳稳坐在酒肆的一个位置上,正是跪着那人的正上方,他嗤笑一声没有说话,一旁的向掾补充道:“你知道黄家这几日在同济堂的动静吧?”
他怎么不知道?他刚还就因这事闹了······回了神,杨鹏发现不对,他是因虑儿的事生恼,马家说得这又是什么?
见杨鹏神色迷糊,向掾也很奇怪,按理说,他二兄不是和黄承彦少年相交吗?杨鹏个人虽然和黄家不对付,但总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马家的兄弟一旁接话解释:“黄家如今正在城里广寻工匠,木匠、瓦匠、干过砖厂修过城防的他们都要······”
愿意来投奔的,黄家都好招好待的,有了主家只想来做做短工的,黄家也不拒绝。
黄家似是赚了不少钱,给工匠们的酬金都快要赶上主家的奉银了,襄阳城里有主家没主家的工匠们动了心不说,就是宜城的马家都有人起了心思。
马家不喜黄承彦的做派,更不愿他真一步步做大,自从黄家拿出了什么祖宗典籍,其声势和财富就以迅雷之势壮大起来,又推出来个女儿来挡在幕前,如今看不出是何用意,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听说黄家如今在田野大开讲学,将惊世学问都教给了庶民甚至奴婢,这马家就绝不能接受了。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有些东西就不该教与非我族人的,至少不该如此轻易的教出去。
他父亲派人到黄家表明意思,谁知黄承彦直接无视了信件,我行我素就罢了,甚至没有半点婉转遮掩的回应,虽然回应了马家大概率也是会不满的。
那就不要怪马家先礼后兵了。
这要是让黄月英知道,黄月英都得说,黄老爹近日这是修身养性了?他没写信阴阳怪气你们一番都要算他最近脾气好的。
但马家怎么知道,黄承彦性情乖僻,他们和黄承彦素来也没有交情,何以要体谅?其实便是有,马家必然也不会惯着他。
马家不仅提高了家中工匠的酬金,还严明自家不喜欢认两主的人家,便是为了杜绝家中工匠去接同济堂私活的念头,却没想到还是有贪得无厌之人。
“你就如此缺钱?”马家郎君问向那人。
这边向掾听到这话还问杨鹏:“黄家果真那么有钱吗?听闻黄家能制出黄蜡和白蜡,你可曾见过?”
杨鹏突然想起昨晚侍奉父亲时,父亲屋内的明亮烛光,他这时也有一分说不清的得意:
“见过,父亲屋里有黄家送来的白蜡,通体乳白,点燃了无色无味却极亮,说是明亮如月也不为过。”
“当真?”“真有这样好?”
“改日让我家中也寻些来·····”
几人都惊叹起来,如此不喜黄家也不见他们少一分奢侈享受。
另一边马家大郎君姿态悠闲:“我马家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
他抿了口酒,半斜着身子问道。
这是个极不端正的姿势,尽显他此刻的轻蔑。
那跪在下首的人,立直了上半身,抖着身子颤着嗓音答道:“郎君,某家中小儿日前害了病,家中的钱财都花光还不见好,某如今三十又二只得这一独子,实在······”
“啪”的一声,酒杯碎了一地,马家长子站起了身,轻描淡写地说:
“既然马家留不住你,那你就去留得住的你的‘高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