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一僵。
迦涅的手像被一团火笼罩,干燥的、骨节分明的火。与魔法学徒长年握羽毛笔抄写出茧子的十指不同,阿洛的指腹和掌心触感更硬更粗粝,全都是摆弄机械留下的痕迹。
她下意识要抽手,随即一咬牙,攥紧了皮箱搭扣不动。要动也该是他动。
阿洛指尖无措地松弛了些微,却没挪走。
“拿开。”她瞪他。
他缓慢眨动了一下眼睛:“我来打开箱子。”
她深吸气,一个词一个词地申明:“我先摸到的,我来。”
阿洛笑笑地反驳:“说不定里面真的藏着危险物。”
“你刚才还说不觉得里面有亡灵魔法。”
“但您刚才也说缺乏直接证据,那么我怎么能让大小姐以身犯险?”
‘大小姐’这个称呼是对着迦涅的太阳穴而来的重重一锤,强烈的愤怒在颅内突突地跳,她险些浑身发抖。她控制住身体,向阿洛投去只能解读为“闭嘴”的冰冷一瞥。
他居然真的噤声了,又一次安静地翻动眼睫,沉默的侧颜没有表情。
咔哒,迦涅掰开搭扣,阿洛却蓦地发力压住她抬起箱盖的手。
她用余光瞥见楼梯上的队员见鬼似的惊愕表情,压低声音低喝:“你要在每件该死的小事上和我争吗?!”
刚才两人之间一臂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缩短到衣摆相接,在近处看时阿洛的眼睛绿得吓人。他的声音里流动着压抑的怒气:“这句话我可以原封不动地奉还。”
“哈,”迦涅嗤笑,猛地转头看向皮箱,嗓音清脆地命令,“打开!”
优秀法师吐出的命令词句具有魔法意义,足够打开任何容器。皮箱听从指令,盖子砰地朝上掀,两人的手最后交错了一下,落回各自身侧。
人鱼酒馆陷入屏息的寂静。
“哇哦。”最先开口打破微妙气氛的还是芬恩,此情此景,很难判断他究竟感叹的是迦涅和阿洛的较量,还是箱子里的东西。
箱子里躺着一个木质长方形盒子。
最抢眼的是盒子外侧的两个铜色金属半球,它们并排紧挨着,像一对中间凸起的眼珠;下方鼻子的位置是一个镶嵌在木头上的更小的黑盒子,再往下,一个同样奇怪的黑色部件伸出来,圆形中空,宛若张开的嘴。
盒子右侧有个小小的发条把手,似乎可以旋动;左侧则挂着一个酒杯似的东西,上窄下宽向外打开,纤细的末端用一根奇怪的缆绳与盒子连接。
它看起来确实古怪极了,像一幅审美堪忧的脸部立体简笔画。
只是迦涅觉得亡灵不长这样,异世界的亡灵也应该不至于是这种面貌。况且她从这东西上感觉不到任何邪恶阴森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站在门边的队员之一却紧张地举起了法杖。另外三人像是被提醒了似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各自做出预备战斗的态势。
迦涅不太情愿地看向阿洛。
阿洛垂眸盯着这个‘能听见亡灵声音的盒子’看了许久,忽然抬手抹了一把脸:“警报解除,所有的防护魔法全都撤掉。”
队员们愣愣的没反应,他哭笑不得地摆手:“睡着的都醒醒,该动一动了。”
法师们忙乱地出门撤销布下的昏睡和守护魔法,迦涅看了一眼困惑地在门口徘徊的酒馆老板,硬邦邦地问:“所以这是什么?”
阿洛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他把那个酒杯一样的东西拿在手里掂了掂:“这个东西叫电话,是艾洛博人用来长距离交流的新发明。”
艾洛博是与这个世界打通的门最多的一个世界,也是阿洛许多独创魔法器械的技术来源。
“那边的老先生,很可惜,你购买的这个盒子没办法让你与亡灵对话,”他笑嘻嘻地招呼酒馆店主,“它得固定在墙上,用很长的线和其他……呃,等同是驿站的东西连在一起,总之它在我们这里就是个安全的大盒子。”
“所以……我真的被骗了?这盒子没法让我和亡灵说话?”老板也走到吧台边,小心地抚摸着箱子外缘,语气中难掩失落。
“是谁把这东西卖给你的?”迦涅理所当然地问话。
“一个行游商人,大半个月前来我们这儿的,待了两三天吧。他带的货稀奇古怪,什么都有,而且最稀奇的是,他做生意不自己开价,反而由买家定出多少钱。”
迦涅和阿洛都面色微动。两人的视线碰到了一起,迦涅立刻别开脸。
阿洛态度自然地追问:“这么说的话,肯定有不少人和他做交易了?”
“那当然,好多人都低价买了点必需品,还有装饰的小玩意。就连那边教会的大人都没忍住呢,”老板朝门外一努嘴示意,广场另一侧就是暗着灯的教堂,“但只有我买了这么个大件,镇上的人都知道。”
说到这里,老者搓了搓额头,有些唉声叹气:“那商人夸我眼光好,说这是什么异世界的宝物。都说贪婪招魔鬼,我怕出钱太少招惹到盒子里的东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