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衣衫褴褛的老人走在干涸的黄土坡上,疯疯癫癫地吹着笛子,哭哭笑笑,边吹边唱。
逃荒的人形成了一列望不到尽头的队伍,风卷起漫漫黄土,隐约传来的几声孩童啼哭都是有气无力的。
商枝走在逃荒的队伍里,听着那疯疯癫癫的老人又哭又笑地吟诗,她饿得双目发昏,身子是沉重的,卖出的脚步却轻飘飘的。
两把剔骨刀被她揣在怀里,多亏了这两把剔骨刀,她才没有沦为别人的食物,这一路上,她已经杀了两个饥不择食的人了。
那个衣衫褴褛的老疯子步伐歪斜地走在她身后,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在极度饥饿下连话都不想说,呼吸都觉得费力气,这老头却还有力气鬼哭狼嚎地吟诗。
日头正中午,逃荒的队伍停下了。
商枝找了个土坡倚着,衣袖下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剔骨刀,随时警惕着。
前面又有两户逃荒的人家架起了铁锅,各自交换了孩子,两三岁的孩子饿得连哭得力气都没了,瘦骨伶仃呆呆地被按在地上,男人手中的剔骨刀磨得锃亮,铁锅底下堆着木柴正在往外冒着青烟。
剔骨刀被人高高挥起,继而重重落下。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钝响后,热腾腾的血喷出来很远,溅湿了商枝的草鞋。
铁锅里的水沸腾了,浓重的血腥味随着风往远处飘散,肉香飘了出来。
商枝闭上眼,不忍再看,肚子却传来了咕噜噜的叫声。
她饿了。
那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正在黄土坡上打着滚,溅起的沙尘像一阵黄色的小旋风,他疯疯癫癫地滚到商枝脚边,听到商枝咽口水的声音,老疯子突然停止打滚,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看着她。
“丫头,饿了吧。”
他咧嘴笑着,笑容十分诡异可怖,两片青黑发紫的嘴唇几乎裂到耳根去了,露出一口漆黑的牙齿。
“丫头,吃粽子不?”
商枝问道:“哪有粽子?”
老疯子大笑起来:“地下!”
梦里的商枝点了点头,现实里的商枝梦醒了。
这时候三更天,小窗子隐约透了点亮光。
她怕吵醒闻人听雪,身子不敢乱动,只好睁着眼睛躺在床榻上发呆。
一旁的被子轻轻动了一下,床榻的另一侧传来了闻人听雪带着困倦的声音。
“商枝,你又做噩梦了?”
商枝的嗓子有点哑,“不是噩梦,是梦到了以前的事,你怎么醒了
,是不是我吵醒了你?”
“没有,羽重雪要登岛了,我也睡不踏实,你还好吧,刚才我听你呼吸乱的很。”
商枝抬手按了按眉间的血玉环,有些疲惫,“梦到了一些逃荒时的事,那时候吃口像样的东西比登天还难。”
闻人听雪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商枝的肩膀,“说给我听听吧,多一个人帮你分担点总是好的。”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点燃了床边的蜡烛,又拿了灯罩把烛台罩住。蜡烛的光芒顿时柔和了,就像在房间里点了一盏温柔的小夜灯。
闻人听雪看着灯笼,低声说道:“我在烟都学剑那会,每个晚上都要点灯睡觉,蜡烛一旦熄灭就会迅速惊醒,再也睡不着了。”
商枝问道:“为什么?”
闻人太听雪说道:“羽朝的暗卫都是从小培养的,有些童子功要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练,我刚到三岁的时候,他们让我学缩骨功。”
“他们把我全身骨头的关节一节一节地掰开,然后把我扣在一个很小的小瓮里。”
闻人听雪比划了一下,“那个瓮有多小呢,它的直径比婴儿用的脸盆还要小一圈,如果不想憋死,全身的关节都要拉开脱臼,再把它们错进去,这样才能在瓮中腾出一点喘息的地方。”
缩骨功这门功夫,听上去很神奇,其实就是习惯性脱臼。
要将关节反复强拉强拽,将骨头错位放置,每次脱臼后的红肿很久才会褪去,直到脱臼时不再红肿,这门功夫才算是小有所成。
商枝这些年在下地干活,见过不少会缩骨功的祖传手艺人。
有的盗洞只有头部大小,只有练过缩骨功的成年人可以顺利钻进去。
闻人听雪说道:“我一直练到九岁,童年的大半时光都在黑漆漆的瓮中度过,不知不觉养成了点灯的习惯。”她朝着商枝笑了笑,“你呢,这些年也吃过不少苦吧?”
商枝满不在乎地说道:“人总是要吃苦的,干一行受一行的苦,慢慢熬,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