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流萤静静听着,闻人听雪的语气怅然而歉疚:“我和商枝离开碧海潮生时,她说要给自己埋下一颗希望的种子,可我时日无多,恐怕我这颗种子等不到生根发芽那一天了。”
羽流萤仰起头,看着闻人听雪的如雪白发。
当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如今闻人听雪三千青丝尽成雪。
羽流萤低下头,声音苦涩:“她为什么要等
别人生根发芽呢,就不能让自己成为一颗希望的种子,等待生根发芽那一天么?”
大概是因为绝望的土壤里种不下一颗充满希望的种子吧。◆_[(”
闻人听雪再次想起了那张绝美的脸和那双独特的紫色眼眸,“她是一个充满绝望、但总会给别人带来希望的人,所以只要见过她一面和她有过接触的人,就很难忘记她。”
她看向目露伤感的羽流萤,心底的疑惑最终还是冲破喉咙,问了出来。
“我听说诡术师可以附身在鱼虫鸟兽身上,借着这些躯壳在大千世界自由来去,他们是知晓最多秘密的人,所以流萤,你以前去过碧海潮生么?”
羽流萤没有否认,她的眼珠黑漆漆的,比常人大了整整一圈,歪着脑袋的样子既像一只天真的小鸟,又像一个渗人美丽的巫蛊娃娃。
她歪着脑袋看着闻人听雪,黑漆漆的眸子眨了一下,说道:“去过,而且不止一次。”
“与她有关的记忆都很压抑,我不太愿意说,但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掩饰这件事,我第一次见到江雨眠的时候,是我爹用钳子拔掉了我十个指甲,我的灵魂在剧痛中离开了身体,附在一只伯劳鸟身上。”
“我旁边站着两只鸟,其中一只鸟探过头来啄我,我第一次做鸟,爪子勾不住树枝,就从树枝上掉了下去。”
那时候江雨眠也五岁,她还没有去碧海潮生,只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孩,天不亮就要捧着装满衣服的木盆,跟着她娘亲去河边洗衣服。
羽流萤正好掉在装满衣服的木盆里。
那个面黄肌瘦五官却异常漂亮的女孩哼着歌,伸手摸她的脑袋,又把手指探进她腹部的绒毛里,摸她的小鸟爪子。!
“或许在烟都同修的那段时间,你也是羽重雪的支柱之一,而现在,你也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支柱啊。”
闻人听雪沉默了很久。
羽流萤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歪着脑袋笑了笑:“爱情和友情是不一样的,亲情也是不一样的,幸运的人有充足的精神供给,他们的支柱足够多,不幸运的人就什么也没有。”
见闻人听雪继续沉默,羽流萤说道:“你是不是跟我说你有商枝就够了?”
听到商枝的名字,闻人听雪忍不住笑了笑,对羽流萤摇摇头,“不,我不会把所有重量都压在商枝身上,如果我把人生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商枝身上话,这就意味着商枝要肩负我的人生,和道德绑架没什么区别。”
有一片雪花被风吹落在闻人听雪的嘴唇上,她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这对商枝来说太沉重了,这会给她很大的压力,她不喜欢沉重的东西。”
羽流萤耸肩:“是吗,可我总觉得商枝已经把你看做她人生的一部分了,她干什么都想着你。”
闻人听雪脸上露出了幸福温暖的微笑:“我们从出生的时候就挤在一张婴儿床上睡觉,生命是由一个个片段组成的,那我人生的每一个片段都有商枝的影子。”
“流萤,没有穿书的时候,你也会有很多好朋友吧?”
羽流萤摇了摇头。
闻人听雪有些诧异,对上她震惊的目光,羽流萤有点尴尬,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叹息:“你和商枝就好比甄嬛传里的甄嬛和沈眉庄,势均力敌,门当户对,所以能做很久很久的朋友,而我则是安陵容那种人。”
闻人听雪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瞎说。”
羽流萤笑了笑:“从出身上来说,我还不如安陵容呢,安陵容的父亲好歹是个县长。我比安陵容强的地方在于我的父母都很爱我,但这抵消不了因为贫穷带来的自卑和敏感。”
“我的出身和起点实在是太低了,我要想一直往前走,就得把低价值的人和事远远甩在后面,所以我的朋友一直在变。”
羽流萤咳了两声,“我确实有点凉薄。”
闻人听雪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没有觉得你凉薄,这是大多数人的常态,我不能用自己的幸运去审视别人的不幸。”
羽流萤是一个心事很多非常敏感的女孩,闻人听雪不讨厌这样的性格。况且这几天和她相处,闻人听雪也了解了她的坎坷经历。
父母接连离世,她孤身一人留在西海魂族,如果不是在这里遇到了穿书的老乡,她恐怕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新年。
这种所有牵绊都被斩断的感觉是很可怕的。
看着羽流萤斗篷上晃来晃去的两个白色毛球,闻人听雪说道:“你关于精神支柱那番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在想她的精神支柱是什么。”
羽流萤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