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绯色的眼珠泛起一片泪光,十分伤感地说道:“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这个母后当的,实在不称职。”
宫人给搬来一把酸枣木椅子,月扶疏坐在椅子上,金月皇后又问道:“听说你这次回来,带回来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
月扶疏微微点头,“是我的徒儿。”
听他这样说,金月皇后微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扶疏,母后也懂些医理,自知身上奇毒无药可解,听闻那少女肤色瞳色皆是异于常人,如今能苏醒,是不是其中也有她的缘故?”
月扶疏没有否认。
他小时候便是喜怒不形于色,长大后更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金月皇后如今与他说话说话时也仔细斟酌着,生怕令他不悦。
她观察着月扶疏的神色,轻声问道:“扶疏
,你对她是否有情?”
月扶疏微微颔首,“儿臣在她身上耗费无数心血,自然对她十分看重。”
金月皇后微微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月氏一族的冰魄神功可以冻结人的容貌,也可以冻结人的情感,很难感受太多的悲伤和快乐,是以金月王朝的历代帝王十分寡情。
寡情,并非无情。
一旦动情,便如决堤的洪水,不可阻,不可挡,害人也害己。
金月皇后对此可谓是深有体会。
她错过了太多,月扶疏的性情已经不可更改,恰在此时,月山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捧药的侍女。
月山顷坐在金月皇后身边,舀了一勺汤药吹凉后亲自喂她,在儿子面前与皇帝如此亲昵,金月皇后微微有些尴尬,身子也不由得往后避了避。
月扶疏从容起身,说道:“观月小筑还有药草需要照料,儿臣先行告退。”
等月扶疏的身影消失在后殿里,金月皇后才收回目光,低声说道:“你这个父亲当的,也是很不称职。”
月山顷说道:“子女聪慧胜过父母,便不喜父母管教,他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是九品天人,哪里还会听我的话。”
金月皇后愕然不已:“九品天人?”
她沉默了很久。
月扶疏回到观月小筑后,江雨眠又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
她枕着胳膊,身上盖着一条绿色的绒毯,旁边倒扣着一本泛黄的书册,月扶疏拿起书看了一眼,居然是他年轻时写下的游记。
他这才发觉这个十八岁的少女世界很小,只去过碧海潮生和金月皇宫,即使算上她离开碧海潮生的那段日子,她去过的地方,走过的路也并不多。
书上的每一页都带着江雨眠独有的药香,显然是被细细翻阅过,月扶疏合上书,一旁的应意浓窥见他的脸色,小声说道:“小太岁说想趴在桌上睡一会,这样睡够了就能醒来。”
月扶疏说道:“把她抱到床上睡吧。”
应意浓不敢违抗月扶疏,立刻轻手轻脚走上前,把江雨眠抱到了床榻上,象牙色的帐子垂下来,江雨眠依旧睡得很沉,应意浓心里也跟着一沉。
她是跟在江雨眠身边的旧人,江雨眠幼年在地宫时养成了极强的警觉性,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可是她现在一无所觉,与以往大不相同。
难不成是受了内伤?
应意浓心中胡乱猜测,给江雨眠盖上被子,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夜深时,江雨眠醒了,另一侧的床铺空荡荡的,她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穿着鞋子下了床。
屋里的空气令她觉得憋闷,江雨眠披了件斗篷走出了屋子,月色下,巨大的扶桑树像一个隐藏在夜色里的怪物,一片白色的羽毛从空中落下,冬夜的冷冽寒风中,薄如烟雾的淡绯色裙摆在夜色中纷飞着。
金月皇后穿着华丽的宫装,戴着金色的凤冠,眼神温柔地站在扶桑树下,她身上那种温柔又雍容的成熟风韵实在太醉人,就连女子见了也要为之心折。身形庞大的白鸾鸟卧在她身旁,亲昵地蹭着她的手掌,洁白的长长尾羽铺了一地,乍一眼还以为地上堆满了雪。
尾羽旁边躺着两个人,江雨眠定睛一看,居然是应意浓和蓑衣客,两人脸上带着一些伤,已经晕过去了。
观月小筑静悄悄的,金月皇后温柔似水的声音伴着晚风遥遥传来。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江雨眠扬起眉毛:“等我,那可真是让皇后屈尊降贵了。”
金月皇后看向江雨眠的眼睛,微笑着说道:“世间唯一的仙品太岁,值得任何人屈尊降贵。”!
“儿臣拜见母后。”
许风眠恍惚了一瞬,坐在床榻上说道:“扶疏,你我母子,实在不必多礼。”
月扶疏起身,许风眠看着看着,绯色的眼珠泛起一片泪光,十分伤感地说道:“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这个母后当的,实在不称职。”
宫人给搬来一把酸枣木椅子,月扶疏坐在椅子上,金月皇后又问道:“听说你这次回来,带回来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