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可擅自离家,带着少主侍妾穿过横断山?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林采繁嗓音嘶哑,冷冷道:“你不救就不救,何必与我说这么多。”
一旁的妖将扯着她头发,将她脖颈往上一横。长斧直抵,朝林清笃喝道:“她是你林家族人,你敢不救她?!”
林清笃却笑了:“林家从不妥协,不受威胁。”复又补充:“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这话意思很明确,林家不会因为他抓了几个核心族裔就轻易妥协,但他这样做,事后他的族人必招致更加疯狂的报复。
两方在横断山世代撕咬不休,血仇累累,妖族穷凶极恶,林家狡诈冷酷,早没有了缓和的余地。
原想一出去就杀人泄愤的妖将铁青了脸色,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已是穷途末路,长老在虚空拖住林家太上,也被其拖住,不可能救他们,相反,他们甚至乐于袖手旁观,等他们一死,就能毫无顾忌遁逃。
晴朗的日光照到了蛟渊边沿,有些暖意,也有些冰凉。
碧空的白鸟远远掠过,如风如电,刹那便去了千里之外的地方。
密密麻麻的林家子弟或站于渊边,或浮立半空,将这数千妖族团团围住。妖族却不敢御空遁走,他们身后蛟渊绵延数千里,莫说御剑飞天,连撕裂空间都会直坠下去,这便是地脉封锁。
妖将面目微微扭曲,怨极深处,竟哈哈大笑起来:“好!你林家有种!那就让这两人给我陪葬——”
他抬手,就要引斧割断林采繁头颅,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酝酿已久的林青竹撞上了——他的力量那么大,那么直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全身的灵气都消耗了、全部的希望都压上了,竟然把他撞得一趔趄,争取到了片刻转机。
林青竹一直在观察局势,知道林清笃差的只是一个时机,所以他鼓足勇气冲了出来,即便内心恐惧,还是头铁撞向了妖将手臂。
妖将将他一脚踹开,然而就是这短短一瞬,成了林清笃的突破口。他刹那出现眼前,一箫横绕他脖颈,反手将其扭转,妖将脖骨尽碎,发出惨烈的嚎叫,整个人也被倒转翻飞,最后被林清笃拂袖击落下了悬崖。
周围妖族大骇,一拥而上,林清笃抓住了林采繁,却掠过了林青竹。
林青竹呆呆的看着他。
他被刚才那一脚击退在了崖边,尽管已经用力攀扯住了藤蔓,但因为双手被缚,根本抓不住。
用尽力气坚持了几息,还是悄悄翻落了下去。
*
林清笃轻轻踏空而起,俯视他,脚下是无数想抓住他的妖族。
林青竹对上他的眼睛,那么冷,那么清。
轻轻地看着他落下去。
他能抓住他的,但他没有。
林青竹心里空落落的茫然,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好像坠进了棉花堆里,又暖又轻,失去了所有的悲伤和害怕,像一只白色的飞鸟扑腾翅膀,终于飞起来了。
然而阳光却渐渐在悬崖那边,他坠落下去,明明看见的是林清笃清淡的身影,却仿佛看到了林如晦。
他在崖边负手而立,身后是冲天的火光,还有绚烂的夕阳,静静垂眼看着他。
道袍翻飞,就像那日在吟溪院他们一起看日落一样,凛冽冰凉。他戴着扳指的手上停了一只飞鸟,他那么温柔地抚摸它,模糊不清。
好像他跑过去,还会被抱起来,亲亲他的眼睛,带他去吃饭。
在暴风雪的时候,可以窝在一起,吃一只烤红薯。
那只烤红薯甜甜的,流出金色的糖心,一人一口。
但现在,他的剪影渐渐变成了另一种他不认识的模样,越来越远,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
他的眼中毫无波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好像在说:你自由了。
他不要他了。
林青竹很快被地脉封锁,直直的坠下万丈深渊。
他的眼睛一直呆呆的看着周围的风和雾,额发都被风吹起了,却始终静谧而没有声音,连呼喊都没有一声。
他们的确没有必要再救他了。
就像他在这个世界,始终是孤孤单单,独行独往。
没有任何人。
……
……
溯辛二年一月三十一日,妖族的进犯在苍山境被遏制。
进犯者全军覆没,林家损失极小,还救回了被掳走的嫡系族裔。
林采繁被家族炼药师救治,保住了性命,随后被林清笃收入袖中,与太上长老一起,架着蛟车撕裂空间,仅用三日,便返回了林家。
林家这一月来丝竹悦耳,始终不停。如今盛宴刚散,送走客人,大殿却依旧站满了长老与族裔。
林采繁被架回了大殿,捆绑跪地,被两人按在了地上。
连日奔袭,她抬头便看见了满座长老与双腿交叠的林如晦。殿内晦暗,他们拱卫着他,如同拱卫着神灵或是先祖,而林如晦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