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军权牢牢掌控在陛下手中,他若是谋反,简直是身无寸甲让陛下砍杀。丞相只能在政事上谋划,增添自己的政治力量。
手上没有军权,与武将向来泾渭分明,这大概也是陛下能容忍他的缘由。
遂儿之前闹着要谢知池,名声已经不大好了。这次若要进宫去,名头不能是想嫁世子。
在一次向皇帝私下禀报公事时,荀游璋说完公事,起了个由头又说起私事。说是他孩子荀遂打小丧母,行事肆意了些,若能得皇后娘娘亲自教诲一番,余生受益匪浅。他这个当爹的,亦能对亡妻有所交代。
丞相言辞恳切,又刚办好一件不小的妥帖事儿,皇帝萧倦听着,瞧了丞相一会儿,答应了。
不管丞相到底什么心思,一个仕君位置,并不贵重。
萧倦根本没打算把那些进了宫的哥儿再嫁出宫去,怯玉伮不喜欢的,分给太子、皇子做侍妾即可。若资质实在优异,家境尚可,为皇子妃也无可无不可。
至于荀遂,到时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嫁出宫的。
冬日宴的筹办如火如荼,宫里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太子自是早就知晓。
明明早就知道父皇要给怯玉伮选妃,如今不过是日子逼近罢了,为何心中如此难熬。一把大火把心腔烧开,枯木粉碎燃烧殆尽,黑烟滚滚灰尘洋洋洒洒。这今年冬的第一场雪还没落,太子心底里的灰烬已经积满。
练武场上,太子不断拉弓射箭,箭箭中靶。静态靶射穿了,又开始骑马飞射,箭齐发,到最后箭都没了,太子仍然不肯停下。拿了长枪,让陪练的侍卫继续。
侍卫不敢伤到太子,小心翼翼,太子击飞了侍卫的盾牌,大笑起来:“孤没叫你们相让,若再如此,孤不慎砍杀了你们,也是咎由自取。”
侍卫们闻言,眼神一凝,收了陪玩的心。太子萧扶凃也不为难他们,换了木剑,双方继续。
木剑虽有可能伤到太子,但不至于害了性命,侍卫们稍微放开了一些,太子萧扶凃仍是不够尽兴。让他们拼啊上啊磨蹭什么,侍卫们勇猛了一些,却还是不敢用尽全力。
太子到最后扔了木剑,大笑起来:“孤要的是比武,不是叫你们哄小孩子。你们当孤是傻的,瞧不出来你们的退却。孤不怪你们。”
“你们怕,孤知道。”练武场上,夕阳的光洒满如血,太子在血红中狂放地笑着,毫无以往君子之态,他头发散乱,浑身汗湿,鼻尖汗水滴落,取了一把利剑开始独自杀伐,到最后浑身力气散尽,手微颤得快拿不起剑,太子的笑意淡了。
他低声道:“你们却不知,孤也怕。”
侍卫们畏惧太子,而太子也得在皇帝面前跪下。
萧扶凃扔了长剑,夕阳已经落下一半。萧扶凃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半张脸仍然汗水洒落红光一片,另外半张脸,已经隐没到灰暗中了。
侍卫们远远地散开,萧扶凃扔下剑那刻,散在四周的侍卫皆跪了下来。
太子萧扶凃站在中心,望着天色。天快黑了,怯玉伮会不会怕。他已经好久没有给怯玉伮讲故事听,他要去找他,找到他。
快走到永安宫的时候,黑夜里开始下雪。
萧扶凃浑身的汗冷了,或许此刻的他就像一头野兽,散乱的长发,不整的衣冠,浑身的汗臭,没有哪一处符合太子的身份。
这头猛兽从前蜷缩在心中,今天他太累了,不藏了。
天上的雪簌簌落,林笑却还没睡,他看到下了雪很是开心。
一年了,他又看见雪了。
在屋子里透过窗看了会儿,林笑却想去庭院里瞧。
他从床上爬起来,山休赶紧给他披好衣裳,劝主子睡觉。林笑却摇了摇头:“我要去看雪。”
庭院里挂着宫灯,林笑却披着斗篷走出来,兜帽边缘毛绒绒的,山休赶紧把兜帽给主子戴上。就算看雪,也不能淋雪。太冷了,主子受不了的。
在落雪之中,宫灯的光泛黄,雪也变得金溶溶的了。
林笑却抬手接,山休焦急不已,赶紧用自己的袖子挡住,不让雪落到主子手心。
林笑却蹙起了眉,山休见了,心倏地一疼,明白自己僭越了。他慢慢地将袖子挪开,这今年冬的第一场雪,落到了主子手心。
林笑却浅笑起来,双手都摊开,他接着雪,含着笑,倏地就瞧见了阴影里的太子殿下。
萧扶凃站在角落里,不准人通报。
他担心自己这模样会吓到怯玉伮。他不想走,也不敢进,站在阴影里,等雪将他彻底洗净。
林笑却连忙上前,往萧扶凃的方向快步走来。
到最后小跑两步,一把抱住了萧扶凃。
“殿下,您怎么了?”
萧扶凃道:“怯玉,快松开。孤身上有灰、有汗,太脏了。”
萧扶凃的声音低哑,好似一把刀断了落土,砸尘里听得人发慌,林笑却心中一颤。
他捧起萧扶凃的脸颊:“不脏,不脏的。”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