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此事放在心上。
自开始修建请神台算起已经过了七十年,从清越仙君飞升失败算起已经过了足足七十六年,终于,这一日,百万极品灵石堆满了整个请神台。
金纹白玉石砖雕琢的台阶上,修士们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穿着一身白色的法袍,被无数修士敬仰的仙君褚澜之从他们的身边缓步走过。
“郁罗萧台,玉山上京。
上极无上,沧海神清。
渺渺劫仞,请临请境。
飞云丹霄,绿舆琼轮。
羽盖垂荫,流清玉光。
五色郁勃,洞焕太空。
诸天日月,星宿参林……”(*注)
随着他的祭文念出,穹宇之上的云霞逐渐流转变化。
隔着一个海看热闹的修士们第一个感觉是,风停了。
整个天空仿佛被人小心擦洗着,云朵一丝丝地消失不见,天色湛蓝深邃,有霞光聚拢旋转,姿态变幻,仿佛是神将天女周列在侧。
“那是天女在跳舞吧?”
“我看见了霞光里有人骑着马!”
“太美了!”
“星星!大白天竟然有星星!”
请神之事,虽然只有几个宗门参与,也到底是整个修真界的大事,四大宗门都派人在海边护法兼拦人。
可越是这样,来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尤其是一些生了孩子的散修,他们极少能见到四大宗门的修士,正好能趁机问问未来几年四大宗门如何收徒。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比请神重要得多的大事。
这些年修士们的日子真的不好过,求学难,地价涨。
丹师第五鸿因为没有天劫突破失败,吓到了不少人,他们都觉得法修吃丹药有风险,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学了剑修。
过了几年,身为剑首的宗佑炼化剑魂也因为天劫没来而失败,把自己孩子送去学剑的爹娘心都凉透了。
等到清越仙君飞升的时候没有天劫,着急的修士可就更多了。
为了保证自己突破的时候能成功被雷劈,很多修士都捧着灵石去求专门引天雷锤炼身体的青竹道院女修帮忙,女修们倒也是好说话,不管是八八六十四下,还是九九八十一下,只要灵石到位,不管天劫来不来,都能让这些修士们在劫难逃。
至于东洲地价引发的动荡,直接让一些没有根基的小宗门消失在了此界。
掺合过买地的散修们就更别说了,为了还债,都活成了人形牛马。
“你看前面那个穿灰的是不是青竹道院的?咱们一会儿问问她引雷的价钱?”
“不如现在去吧,万一一会儿看请神的时候她换地方了呢?”
听见旁人的话,夕昔抬头向前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穿着灰色裙袄的女子。
青竹道院名为道院,俗家弟子占大多数,想要识别也不难——青竹道院是体修宗门,门下弟子习惯清贫度日,虽然都是女子却总是打扮得比散修都不如。
久而久之,修士们都知道,只要遇到乍一看和落魄凡人差不多的女子,多半就是青竹道院的女修了。
夕昔摸了摸自己袖里的储物袋,也有些心动。
就算她一个人请不来一个青竹道院的女修,先结识了她,再找几个人凑凑灵石一块儿“蹭劫”也好呀。
心里想着,她拿出了一包炒好的白蚕豆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这白蚕豆虽然常见,她炒豆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正好体修们不禁吃喝,用它们和青竹道院的修士们搭讪应该是错不了。
“请问这位道友……”
夕昔的话只说了一半。
霞光在天顶流转成一团,仿佛另一个太阳,下一刻,从那最光亮之处,天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一艘仿佛是霞光凝聚而成的大船披着星辉日月破天而出,虹霞翻滚如海浪,它行驶其上,如梦如幻如神迹。
可怕的力量从那艘神异的神舟上喷薄而出,远在几万里之外的修士们也都跪倒在地。
这是真正的神降之时,他们平时敬奉的天地在此时都摇摇欲坠,再无往昔风采。
夕昔当然也跪下了,手上失了力气,白蚕豆就要滚落进凝固的海水中。
下一瞬,她看见一只手接住了蚕豆。
那个“青竹道院女修士”站在那儿低头闻了闻纸包,说:“姑娘你这炒蚕豆用的火候可真好。”
笑容里透着些亲近,和对白蚕豆的向往。
几万里之外的修士们都难以承受神舟的威压,请神台上,直面神舟的所有人都受着五脏欲裂之痛。
在宗佑的身后八支剑飞出来护住,又被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第五鸿想要用药鼎护身却难调动法力。
突然,众人都觉得身上轻松了些。
褚澜之勉强撑起结界护住其他人,下一刻,他自己也跪倒在了地上。
原来,这就是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