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
宰相告老还乡,临走之前,他的最后一封奏疏再次引发了廷议
——他请太子殿下登基。
太子殿下压下了这份奏疏。
第一日,朝堂上又有数十官员联名请太子登基,太子仍是没有应允。
休沐过后又逢端午,繁京城外的镜湖上龙舟竞渡,忽然有人指着天上说:
“快看,龙一样的云!”
只见天上的一朵云呈巨龙之态,鳞爪毕现,栩栩如生。
“这是吉兆啊!这是吉兆!”
什么吉兆?
人们都想到了那位已经一十三岁的太子殿下。
“陛下已经疯了四年了,四年都没好转,难道咱们还能再等下去?就算真好转了,又能如何?太子殿下已经一十三了,羽翼已成,也该登基了。”
端午之后的大朝会上,百官跪地求太子登基,带头之人是新任宰相苏至正。
在他身侧所跪之人是穿着一身紫色衣裙的户部尚书兼太子詹事闻初梨。
在闻初梨身后,还有穿着红色罗裙的工部侍郎越知微、殿中少监苏姮、户部郎中孙玉瑶、工部水部司郎中卓妩君。
再后面,又有穿着绿色衣裙的大理寺正于兰娘、礼部员外郎韦琳琅、吏部清吏司主事柳青微、门下省录事苏婕、御史台主簿孟雪照……
至于殿外,还有更多穿着青色裙子的女子跪在她们的同僚之间。
三品着紫,五品穿红,六七品穿绿,□□品穿青。
在偌大朝堂之上,这些女子还是
显眼又少见,却又在此时此地,与朝堂上穿着淡金色长裙的女子交相辉映。
“殿下,请登基!”
“殿下……”
“罢了。”万俟悠正要说什么,却见有人从议政殿的正门走了进来。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大启,你也不要再谦让了,你是陛下御笔亲封的太子,陛下如今不能理事,你难道还想让朝堂上下人心难安么?”
一身正色衣裙的皇后走入朝堂,她的手中拿着大启朝的玉玺。
崇安十七年五月初九,在宰相、尚书和九卿的见证之下,皇后扶着陛下的手在退位诏书上摁了下去。
万俟礼瞪圆了眼睛,抖动着嘴唇,他仿佛突然有了片刻的清醒,想要骂出“逆贼”两个字。
可看见他挣扎的,只有满脸温柔不舍的皇后。
崇安十七年七月,繁京的茉莉花香更胜往年。
寰丘祭天之地,穿着一身金红色长裙的女子头戴金冠,腰间挂着龙佩。
群臣肃立两旁,她一步步地走到了最高之处。
冗长的祭文,每个字都是对她的期待,落在了她的心上。
头上是苍天。
脚下是黄土。
她看着群臣百姓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父皇总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任何人站在这,都会妄念丛生,以为自己与天地一齐,可将世间万物操纵于指掌。
她,是天子,天命所归,受祚于斯。
下一刻,女人看向了远处。
那里是西北。
她没有丝毫曾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她还有一个没有履行的诺言。
“开恩科,男女同科?”
看着陛下继位后颁下的旨意,群臣忍不住开始挠头。
第一个是改元,然后尊皇后为太后,这是应有之事。
改年号“元戎”,虽然有点杀伐气,可想到陛下还没登基就灭了大半的乌蛮,这个年号也可以。
第一个就是恩科,恩科也是例行的,男女同科……礼部主簿转头看见自己穿着裙子的上官,将一些不当之言咽了下去。
“此事,陛下也是早有打算的了。”礼部尚书叹了口气。
“陛下执意如此,咱们照办就是。”
世家遴选女子为官既然已经渐渐成了气候,清流也不能落下,不然岂不是给了世家坐大的机会?
第三个——
“勇毅侯,安如意,救驾之功?”!
闻季枫神
色凝滞,眼睛缓缓转动,终于看见了一尊高高在上的还圣元君像。
“咯。”
他嗓子里卡了两下,吐出了一口黑血。
崇安十四年的秋天,宰相闻季枫被贬,户部尚书柳承雍告老,户部侍郎文咏峰被处决,兵部侍郎牵扯到了六皇子刺杀太子一案,光禄寺卿牵涉户部纵火案……
繁京城里的红颜枫一夜间红了,仿佛是被血染红了。
做官犹如林中做树,一棵大树倒下,自有旁的树争光而起,比如原本的宗正卿出任宰相,太子詹事暂时兼领户部侍郎,浙州刺史调入繁京,新旧更替之中,又有新的小树苗开始萌发,只不过这次许多的树苗都穿了罗裙。
在此等乱局之中,还有乌蛮再次举兵入侵的战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