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母后什么时候喜欢擦脂粉了?”
步辇到了仁寿宫,万俟悠却没有找到她的母后。
“陛下,太后娘娘去了天静宫。”
天静宫认真说来是在一座别宫,在皇城西北的铜鼓山上,万俟悠的爷爷神宗自称是昊天大帝转世,花费十年时间掏光了国库建起了这似庙似宫的地方,在立下太子之后,神宗最后几年基本都住在了天静宫。
因为宫室僻静,其他人也少能打扰,万俟悠在登基之后就把她父皇万俟礼也送到了天静宫,由她母后精心挑选的亲信小心照看。
逢年过节大祭的时候,万俟悠就会在天静宫前行礼,表示自己给自己的父皇请安了。
“不年不节,母后去天静宫做什么?”
留守仁寿宫的盛秋姑姑垂首不言。
万俟悠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见一个小女官端了桂花圆子过来,她笑着问:
“今日我母后午膳用的可香?”
“陛下放心,皇后娘娘用了一碗碧粳粥,一碟白玉汤、一碟金玉绿馔、一碟烩的松柏延年,还吃了两只素包。”
宫里给菜起名儿都讲究一个名目,万俟悠也是去了朔州之后才知道自己每日吃的东西在旁人眼里不叫什么金啊玉啊白鹤的,她娘吃的就是白米粥、豆腐汤、加了韭菜摊出来的鸡蛋饼和一盘烩榛蘑。
“确实吃的不错,是有人在一边说笑哄了她开心吧?”
盛秋上前一步,却被重青拦住了。
年轻的女官挡在自己的师傅身前,微微低下了头,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小女官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针锋相对,陛下跟她说话,她的脸颊都在泛红,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哪还能有心思看旁人呀?
“倒也没人说笑,只是早上的时候镇远公夫人递了牌子进来,娘娘吃过了午膳就让人来了,镇远公夫人略坐了坐,不到一个时辰就走了。”
一股脑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小女官低着头。
镇远公夫人,也就是太后的母亲,万俟悠的外婆。
万俟悠抬手,摸了摸下巴。
她娘一年见她外婆也有个几十次,怎么就能让她娘兴致大发去见她那个父皇呢?
站起身,万俟悠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内室,下一刻,她看着一面墙,缓缓问::
“盛秋姑姑,我母后的刀呢?”
站在外面的盛秋重重跪地:
“陛下,太后娘娘与老夫人闲聊时说起了被抓的乌蛮人,老夫人说跟乌蛮王帐一起被抓的人里还有一个是大启人,只是缺了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老夫人走了之后,太后娘娘一直在念叨那人她记得,过了一会儿就带着刀出宫去了,盛春和盛夏在跟着。”
她重重磕了个头:
“陛下,太后娘娘走时吩咐过,千万不能让您知道。”
乌蛮王帐里的那个大启细作万俟悠也知道,名叫申屠克,自称是前梁后人,被抓了之后也不老实,还想见她一面,万俟悠对这样自命不凡却把旁人都当了蝼蚁的家伙不感兴趣,直接勾决了他的性命。
要是死后有黄泉,那人应该已经在油锅里泡了一年了。
怎么这么一个人就能让母后急着去找父皇?
还是带着刀去的?
“备马,朕也去天静宫一趟。”
多年没有骑马,江九月到天静宫前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的腿被鞍磨得生疼。
可她顾不上这些。
长刀立在天静宫的石阶上,她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两个婢女,沉声道:
“盛春盛夏,你们给我让开!”
“娘娘,太上皇已经疯了,您要想处置了他有的是办法……”
有的是办法?
不!没了!
江九月的心中怒火熊熊,不将万俟礼千刀万剐,难抵她心头之恨!
天静宫的管事也是江九月的亲信,闻讯连忙赶来,江九月指着自己的两个婢女,说:
“把她们两个看押起来等本宫处置!你们就在此地等着,别打扰了本宫!”
天静宫的后殿名叫寝神殿,大门打开又关上,江九月提着自己的刀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
“万俟礼,悠儿你是欺瞒天下才有的女儿,你竟然要杀她?她才十五岁的时候你就要杀她?”
已经疯了几年的大启太上皇万俟礼被人捆着手脚,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看见江九月的瞬间,他的眼睛里就露出了凶光。
他记得!他记得这个女人把他捆起来!她竟敢,她竟敢告诉别人他疯了!
看见他眼中的凶色,江九月笑了。
她生气的时候也喜欢笑,女儿随了她。
“失了一只耳朵一只眼睛的申屠克,旁人不知道,我却记得,他分明是你的人!当年勾结乌蛮人,把悠儿的行踪告诉乌蛮人的根本不是老四,是你。你是要用悠儿的一条命,来毁掉整个江家!”
盛怒之下,熟悉的眩晕和耳鸣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