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也不舒服。
从先帝开始允许女官重新入朝,到了当今女帝登位,女官们渐渐又在朝堂中有了一席之地,可尧州一地十几l年来却没有一个女官。
为什么?对外说是“风俗”,实际上,是这尧州上下的“默契”。
朝廷里不是没有派来女子为官,县尉也好,县令也好,学官也罢,她们在尧州根本待不上三个月。
柳朝妤比那些女子多了个陛下近臣的姨母,身份又是通政司风闻使,这事就不同了。
她的每一分张扬和得意,都是扇在尧州上下官员脸上的耳光。
还是不能躲避的耳光。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唾面自干的气魄。
虽然明知柳朝妤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在酒宴之上,还是隐隐有了一股暗潮汹涌。
出身显赫又如何,仗势欺人,让他们尧州上下来逢迎她这么一个女子,她就不怕折了自己的福气?
内堂里,柳朝姝的手紧紧地
拉着自己的女儿。
老夫人派人传了好几l次话来,不让女眷往前面去,之前还说要让她把月容送到后面安寿堂去。
今日并未邀请那些官员的女眷。
柳朝姝不想自己的女儿去安寿堂。
她只想带着自己的女儿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
“大娘子,大人说,让您带着容姑娘去前面。”
来传话的人是柳朝妤身边的亲信,柳朝姝看着她,却拿不定主意。
柳朝妤为她撑腰,她自然高兴,但张扬到了张狂的地步,她害怕。
在孟家要待一辈子的人是她。
马上,孟叔恒就要启程去繁京,若是得中……她还是想去随行赴任的,此事自然得孟家松口才行。
还有容儿,她确实是要去庐陵书院了,可万一没有中举,也是得嫁人的。
孟家,是她的下半辈子,是容儿的依仗,她若是此时听了柳朝妤的话,会不会又惹下麻烦?
她自是不怕麻烦的,可容儿呢?
“我毕竟是个内宅……”
柳朝姝刚刚说了几l个字,又停了下来。
她的妹妹做这些,说到底,是因为她这个当姐姐的不行。
妹妹在前面帮她,她在后面做出这等姿态,又有什么脸面自称是柳家的女儿。
“阿娘?”孟月容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手疼。”
柳朝姝连忙松开了自己越攥越紧的手。
“容儿……你想去前面吗?”
孟月容摇头,她害怕。
“娘,你怎么了?”
柳朝姝深吸了一口气,罢了,容儿姓孟,她姓柳。
“寻件见客的衣裳来。”
她刚吩咐完了,就见琴嬷嬷匆匆忙忙进来了。
“夫人,刚刚大人派人去了疏桐居,把大姑娘带到前面去了。”
柳朝妤的亲信看着跟她走到正堂后的小娘子,说是十岁,其实看着也就八岁上下,身子纤弱,虽然长相极好,却是有耳慢语迟的小毛病。
要不是大娘子一直拿不定主意,她也不会擅作主张,把这个小姑娘领来这里。
“小娘子,你知道带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小姑娘看着她,双眸黑亮,像个听不懂话的假人。
片刻后,小姑娘歪了歪头,轻声说:
“让大人们知道,夫人的脸面。”
人来人往觥筹交错之声那么近,此地还是安静的。
安静到小姑娘说出的每个字似乎都落在了地上,发出了脆响。
柳朝妤的亲信愣了下,笑了。
“小娘子真聪明。”
穿着藕色襦裙的女孩儿出现酒宴上的时候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有孟叔恒和孟家老太爷一眼就看见了自家的那个庶女竟然胆大包天地出现在了这等地方。
柳朝妤坐姿豪放,手举大盏,仿佛正和人说得高兴,看见了孟月池,她脸上的神色一
凝。
小月池,你来这儿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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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一句,旁人都看向了门边。
扶着门站着的小姑娘提着裙角,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大人,母亲身子不适,我读书之时遇到了不懂之处……”
她一脸懵懂,大概知道自己来的不是地方,有些不好意思,却不见怯懦。
柳朝妤身侧一直是众人的目光汇聚之地,见她和一个小女孩儿说话,其他人都渐渐安静下来。
堂中,柳朝妤和这小姑娘的对话也就能被其他人听见了。
“你读什么书不懂呀?”
孟月池看着面前的女子。
这是她第一次和这位当官的女子站得这么近说话。
她看见了一双很亮的眼睛,也许被酒气添了些许氤氲,却依然是明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