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却与天下任何一个书院都不同。
有教而无类,男女贫富之一同,在勇毅学宫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看着那肃穆的高墙与书香气淡而进取心重的学子们,孟月池越发明白了自己的恩师薛重岁过去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孟月池喜欢勇毅学宫,也不仅仅只是因此处学风刚毅教风无类,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在勇毅学宫,或者说在朔北,她能感觉到旁人视自己为同类。
无所谓什么出身,亦不必说什么姓氏、什么门第,在勇毅学宫门前的“十问碑”仿佛一个蛛网的中心,轻易网罗了所有人的心。
“姑娘,我将羊肉切了片,咱们涮了锅子吃吧?我看这朔州不少人都这么吃,姑娘要是不喜欢,就还是将羊肉炖了?”
刘嬷嬷将斗篷脱在外面,也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铜壶,里面灌了热水。
“吃涮的。”孟月池这句话应得极快,仿佛她一点耳慢语迟的毛病都没有。
看她一双眼睛都瞪了起来,两位嬷嬷都笑了。
“好,听姑娘的,吃涮肉,再放些豆腐、萝卜和菘菜。”
“我早上包了些鸡肉馄饨,吃到最后倒是可以放进去煮了。”
居然还有馄饨?
孟月池听着就觉得高兴。
正说话的时候,院子外头又传来一阵响动:
“孟师姨在家吗?”
孟月池愣了下,才连忙从榻上起来。
是了,她在朔州的辈分可真是太高了。
作为薛重岁的关门弟子,她到了朔州之后真是徒孙满地走,师侄多如狗。
就比如现在勇毅学宫的副掌事崔云铃,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在她面前却得恭恭敬敬称她一声师姨母。
她在朔北最大的“师侄”可是已经六十多岁了呢!
还有七十多岁的“师姐”!
至于重侄孙辈,那根本是数都数不过来了。
院门打开,进来的人正是崔云岭,只见她一手拎着两只脱了毛的鸡,另一只手拎着几l个纸包,说是六品的学宫副掌事,也生了一副秀丽模样,却更像是邻家
来串门的婶子。
一进了院门来,崔云铃就对着堂屋说:
“小师姨,今日我去了骑鹅娘娘庙,跟主祭说了你来了朔州,主祭抓了一副药,你若是水土不服,就煎一副喝了,再歇一天大概就没事了。”
孟月池早就走到了屋门口,掀开帘子让崔云铃赶紧进来坐坐。
“师侄你来得正好,我从集上背了一条羊腿回来,正要吃涮锅子,你中午就一起用了吧,也别回去了。”
崔云铃看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小师姨,虽说才气惊人,处事果决,毕竟才十五岁,身上还有些孩子气,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师姨有令,云铃自然遵从。”
孟月池连忙去跟刘嬷嬷说加菜,连发髻上的小辫子都甩出了些得意。
热腾腾的铜锅煮上,屋子里的寒气就散了七分。
刘嬷嬷刀工极好,将被微微冻住的羊腿切得纤薄,下锅一烫就熟。
至于蘸料,除了咸酱和韭花之外,还有些她们从南方带来的茱萸油,崔云铃倒是意外的喜欢。
四人同桌吃饭,崔云铃知道这两个四五十岁上下的妇人是小师姨家里的下人,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失礼之处。
“小师姨,正月初一勇毅学宫要去城外拜宫祭天,您去吗?”
“拜宫?”自认对朔州周围也有些了解的孟月池有些困惑,“什么宫?”
“明宗去后,依照她遗命,尸骨运来了朔北焚烧成灰,洒在了朔州城外几l十里的地缝中,仁宗不忍明宗孤单,也照做了,此事虽然极少与人知晓,可朔州百姓都说两位先帝是以己身镇压魔物,给她们起了一座庙,叫明仁宫。”
孟月池夹了一块肉的筷子顿了顿。
“去。”
崔云铃吃饱喝足,拿着孟月池做回礼的果脯走了,孟月池抚着肚子在屋里转圈。
“刘嬷嬷,她们叫我师姨,我应该称她们是外甥才对吧?怎么让我叫师侄呢?”
刘嬷嬷将洗好的苹果切成片,闷声说:
“姑娘,同姓为侄,要是叫外甥就远了。”
“哦。”
孟月池点点头:“果然还是应该出门走走的,在书院里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会了,什么都懂了,出来转一圈才知道这世上有趣的事儿L可太多了,我懂的太少了。”
勇毅学宫学子们出城拜宫那日竟然要早上三更天就出发,尽管早听崔云铃说要徒步走三十多里路再走回来,孟月池也着实被勇毅学宫学子们的坚毅吓了一跳。
北风吹在脸上真的如刀割一般,这些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学子将布巾蒙在脸上,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下过雪的路并不好走,不过一个时辰,靴子就有些湿了,那些学子们每日顶风长跑,似乎都习惯了路况艰难,就算有人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