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表情。
隔壁如玉坊里那座高高的软玉香楼,就是她们的出身。
因为这个出身,她们不能科举,不能为官,更不愿意嫁人。
离开那里十年了,她们却好像还是被困在了一座更大的软玉香楼里。
“梅漪罗,陛下之前下旨令平屠勋之祸有功的各节度使入京,平卢孟月池称病。”
一听见这句,刚刚还迷糊着双眼的女子突然神色清明。
蓝昭接着说:“今年平卢给内帑的盐贡也停了。”
梅漪罗随手用袖子擦了擦脸。
蓝昭蹲在熄灭的火盆前面,用火折子引燃了纸,小心地放了柴在上面。
火苗舔着木柴,她又说:
“去年你就说陛下必定会找机会夺了孟月池的左将军之位,数年内不会再让她带兵出征,今年年初你又说陛下想要孟月池给她赚银子,不会轻易夺了平卢,你都说中了。现在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看
着被点燃的木柴,梅漪罗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的心思好猜,孟月池这位平卢节度使的心,我可猜不透……有意思。”
蓝昭又把几块炭放在了木柴上,才转头看向了梅漪罗。
“你既然觉得有意思,就跟我一起去平卢吧。”
梅漪罗有些讶然:“你要去平卢?”
蓝昭笑了笑,轻声说:“林珫兵败,其妻苏茗子本该被没入教坊或流放,却被人用千金赎买,不过半年,她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平卢的官名册上。漪罗,平卢,也许是世上唯一没有软玉温香楼的地方。”
让她这个已经心如死灰的前教坊琴姬,都生出了些许能扬眉吐气建功立业的妄念。
梅漪罗打了个嗝,却好像真的酒醒了。
“你去的话,我也去……只是咱们要走得快,别让我那阿姐得了消息。”
第二日,这座小院便空了,连那棵半死不活的梅树都失了最后的生机。
距离此处不远的软玉温香楼里莺歌燕舞,男人们进进出出,觑见了高耸的檐角,再看看满楼的温香软玉,眉目间都是得意模样。
议政殿内,没有孟月池的大朝会,却处处少不了这位平卢节度使。
新任的武宁将军常为用在哭。
哭平卢节度使霸占兖州,他们今秋想要在兖州收税却被平卢军驱赶。
新任的义武节度使封康平在哭。
哭平卢节度使霸占沧州、镇州、定州盐田和农田,他们想要收盐税收不上来,想要收农税,也收不上来。
新任的河东节度使王怀义也在哭。
哭平卢节度使霸道,之前借给了并州都督林珫的军粮竟然算在了他的头上,十万石新麦,还没来得及入库就被平卢军从田间拉走了。
新任的右骁卫大将军张玄易还在哭。
他手中兵卒多是叛军投靠和从淮北募集而来,之前为了发军饷,他向平卢节度使借了钱,本以为自己现在不用还了,可平卢节度使却告诉他,借给他的军饷是给陛下私下的盐贡。
“陛下!三大节度使都被平卢挟制,新任大将军被陷害至不忠不义之境地,还望陛下替我等做主啊陛下!呜呜呜呜呜!”
这些节度使按制手中都有几万兵马,可称作是一方诸侯,竟然就在议政殿上体面全无,就差撒泼打滚了。
万俟玥微微抬手,半遮住自己的眼睛,实在不敢相信就是这些人赢了那横行中原的屠勋逆贼。
也对,真算起来,也不是他们打赢的。
礼部尚书见他们闹得实在不成样子,连忙让他们收敛些。
这些人哪里收敛得了?
辛辛苦苦成了节度使,以为以后能收着税养着兵,从此过上好日子,结果就在税上被人卡了脖子。
为什么呀?凭什么呀?那孟月池嚣张跋扈,大家都是占着地盘说话的人,凭什么就得受她的气呀?
万俟玥叹了一声:
“兰君,你将平卢节度
使送来的折子拿来给他们看。”
孟月池在折子上写的很清楚。
从平卢军自玉衡二十四年南下以来,兖州一地的春种秋收,平卢军皆视作与平卢相同,帮着垦荒、帮着播种,借了牛、借了犁耙给百姓,百姓也愿意向平卢军交税。
今年年初兖州大旱,是平卢军调拨四千人帮助兖州百姓修建水渠,保下了今年的收成,若是武宁节度使你有什么不满,麻烦憋着。
她孟月池没有春天忙完了,秋天让别人拿收成的爱好。
沧州、镇州、定州盐田是上一任义武节度使王怀义管不了,她帮忙代管,代管的时候她派人去置办了新的器具、用了新的法子,各州的盐铁转运司与她有契约在先,要用五年盐田所得分配作为报偿。
也就是说,朝廷的盐税没少,盐铁转运司的盐没少,唯独给节度使的这一块,她拿走了。
至于农田,是因为这三州三年来旱涝不断,都是靠着平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