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楚州……”
“记……”
“记,平卢节度使孟月池奏折一册。”
“记,平卢北海县齐承淞奏折一册。”
火盆从凳子下抽出来,绫儿将已经入册的奏折拿到了手里。
“几位别忘了喝姜茶。”
站在门边吹了许久的寒风,兰姑姑仍是一派和气模样,对着几人略一欠身,她带着那本已经被压了不知几日的折子转身离开了政事堂。
腿上被火盆燎出了水泡,一个书吏哀叫着倒在了地上。
另一人连忙去扶他,却几乎被他一起连累倒地。
“李兄,你可还好?”
“嘶——女官跋扈至此,陈大人交代咱们的事儿,这下是不成了。”
回内殿的路上绫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是姑姑高明,之前好几拨人来取折子,都被他们打发了。”
“他们欺天在前,自然要受火
炙之苦,与咱们这些女官并无干系,你可明白?”
听见兰姑姑这么说,绫儿脸上的笑立刻收敛了。
兰姑姑垂眼看着手里拿的几本折子,在心里默默叹息。
孟月池在平卢行事凶狠,竟然逼得繁京城中的各派都暗中出手,陛下就算想要保她,也得看她的自辩,能不能给陛下搭了台阶。
风吹雪又落,山河池边又挂起了一盏盏的新灯,兰姑姑忽然想起了数月前那个才初次入宫就得了陛下青眼的小娘子。
明月照池中,这名字真美,美得犹如幻影。
大启朝独独不缺美轮美奂的影。
内殿内,终于看见了孟月池折子的陛下忽然冷笑了一声。
“传旨金吾卫,将外面跪着的连同家里老小一同给我拿下。”
万俟玥将孟月池的折子放在案上,又吩咐说:
“着令三司审理东阳吴氏上下勾结逆党,资助江左益谋逆一案。再让吏部侍郎梅舸入宫。”
半个时辰后,得了旨意就骑马入宫的梅舸看见了孟月池呈上来的奏折。
“吴家截留朝廷拨给东阳的赈灾粮,献给了江左益!就这还有脸在议政殿外面跪着挟制朕?还有脸说别人是贼?朕看他们才是贼!吴家上下,在朝的是禄蠹,在野的是国贼!难怪孟月池她在东阳痛下杀手!光是江左益的刀他们就藏了五万把,他们想干嘛?雪君,这事你给朕盯紧了,朕要知道这朝中还有谁首鼠两端,竟敢……竟敢……”
两头下注……梅舸在心里将陛下说不出口的字补全了。
江左益来势汹汹,所到之处怨魂无数,那些高门自然少不了与之虚与委蛇,真的有反心的未必有多少。
看了一眼盛怒中的陛下,吏部侍郎梅大人没有开口劝慰。
再看其他几本从平卢、青州、兖州等地来的折子,梅舸忽然一笑:
“陛下,北海齐氏为孟节度使作证,说尽了好话,看来孟节度使在平卢行事还是有些章法的。”
……
“我如今不过是拉一个打一个,打了其他几家,留了个有些脑子的齐氏,打了平卢本地的高门,也得跟楚州淮南一带的世家往来……”
孟月池将自己的算计一点点说给自己的妹妹听。
孟月容扁着嘴,看着自己的姐姐。
“阿姐,你不用把这些都告诉了我。”
孟月池的含笑说:
“我要让你替我写与各家往来的信函,自然得跟你说清楚,你才知道如何写啊。”
孟月容想哭:
“阿姐,你不如让我去跟那些夫子们督造学堂。”
孟月池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笑自己姐姐还笑得那么大声,这样的妹妹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
从书房出来,隐约能听到外面街上的鞭炮声。
今日是正月初八,许多铺子都开张了。
节度使府中一些从繁京来的仆从也都面带喜气,年前诸事
繁多,他们都没有机会出门,现在街上铺子开了,手里也有了几个月的月钱,从初八到上元节,他们可以轮着放一天的假出去逛逛。
孟月池伸展了下臂膀,也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出去看看。
忽然一阵脚步声,她转头去看的时候,人已经冲到了她的近前。
【孟节度使,小王想出去逛逛,可否邀你一起?】
孟月池看向跟在瑞郡王身后的女官,又看向面前的少女。
女官对着她都快把头摇掉了。
“郡王想要出去体察民情,微臣自然乐意作陪,不如就定在后日,正好还能给陆郎君送行。”
过了这快一个月,孟月池终于知道陆寒城的娘是瑞郡王生父的亲姑姑,出身朔北江氏。
难怪陆寒城与瑞郡王说话总有几分像长辈,那天夜里还提着灯笼出来寻人,原来从辈分上算还真是表叔。
因为小时候被陆寒城的母亲照顾过,瑞郡王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