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所有的夫子都有趣——在发现陆寒城对孟月池的恋慕之前,他只是觉得有趣,在那之后,他就有了别的心思。
从平卢回繁京不久,先帝就要给他娶妻,延续香火。
他毫不犹豫地说,他想要孟月池。
先帝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
“就算是一只猪也知道执掌一方的节度使和一个平平无奇的郡王妃,应该怎么选。”
那皇后呢?
万俟引在心里无声地问。
那么贫瘠的平卢,百姓的吃喝拉撒,她都要操心,要是让她成了皇后和他共掌天下,她会怎么选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万俟引一点点抬起手,想要去触摸至高无上的皇座。
他似乎赢了,可等他坐在了皇座上,他就知道了答案,一个要看节度使脸色的皇帝,做他的皇后又能如何?
更何况,那个被皇帝察言观色小心应对的节度使,正是这女子本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快忘了,原来孟月池也是他这一生中不能得到的执念。
陆寒城
就算成了个傻子,也依然喜欢孟月池……要是事成之后孟月池没死,就送她和陆寒城相守吧。
一个叫小六,另一个就叫小池,看他们傻呵呵地相亲相爱,又怎么不是他的成全?
“陛下,您要看的车到了。”
万俟引转头看向孟月池来的方向,却看见了一片很耀眼的金光
身上披着黄衣的孟月池就在这样的阴沉天气里,刺痛了所有人的演。
卿,今日的衣裳,还真是奇特。?”
“陛下看我穿这身衣裳,可还合身?”
万俟引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自以为今日是图穷匕见,但是谁也没说过在他亮出匕首之前得先被人射上一身的乱箭。
是,乱箭。
黑漆漆怪模怪样的“无马车”,上面遮盖的布被人掀开,车里竟然下来了几个手持弓弩的女子。
她们站在了孟月池的身后,用弓箭对准了他。
万俟引惊怒:“吴素忠!你还不将人拿下!”
他以为能看见自己的那些乌蛮勇士扑上去和这些持弩的女子决一死战,可是他们竟然一动不动。
万俟引转头看向他们,却见他们避开了他的的目光。
所有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吴素忠!”
“李纳恩!”
高大健壮被他视作依仗的猛士们跪下了,却不是对着他。
弓手!对!他还有弓手!
万俟引抬头看向议政殿的房顶,却看见那个弓手的尸身被人拖走。
此时应该在京郊练兵的金吾卫,现在竟然出现在了皇城。
还站在了孟月池的身后。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孟月池!你早有反心!你就是要看朕的笑话!哈哈哈!你就是个逆贼!窃国逆贼,你以为这天下能容你?!你以为满朝文武……”
孟月池并不打算听万俟引将话说完。
有些事既然已经决定做了,那就得快,赶紧做完了,她还得去看看今年各地夏粮收获是不是备齐了牛和犁耙。
随着她一抬手,万俟引被人直接摁倒在了地上。
“万俟一族剩的人也不多了,朕会酌情荣养。”
说完,她转身,从身旁人手中拿过了一支弩。
“等等!”万俟引大声喊,“孟月池!你如此行事,定会引来非议……朕可以逊位!朕可以逊位给你!”
孟月池看着这个还算年轻的亡国之君。
“罪人万俟引,毒杀先帝在先,谋害宰相梅舸在后,自知无颜面对天下苍生,写下退位诏书之后就自尽了。”
裴文姬缓缓走出,手中捧着一卷圣旨。
正是已经拟好的退位诏书。
万俟引听到让他死,大惊失色:“孟月池,你怎能杀我,什么毒杀先帝,什么谋害……”
“梅相生前,留存了先帝去世之前三个月的
医案。”
孟月池的声音幽幽响起,犹如一把削去无尽虚伪的寒剑。
“她找人看过脉案,先帝的身子每况愈下,是因为有人下毒,积少成多,终于爆发,便是不可挽回的心疾。先帝去后,梅相就在暗中探查此事……你是知晓此事的,便有了第二次,这次你下手的人是梅相。”
万俟引脸色苍白,想尽办法毒杀了先帝这件事,他连在梦里都不敢再提起,却被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
他好不容易坐上皇位,梅舸却只想让他当皇座上的傀儡。
梅舸怎么能不死呢?只这一条,梅舸必死!
万俟引抬头看向孟月池,他忽然想知道,如果当年在岭南变成了傻子的人是不是陆寒城而是他,孟月池会如何对他。
可他的的这个想法还没说出口,一支弩箭已经洞穿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