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庆宇就坐回了床上,他的话仿佛是说给林女侠听的,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裴将军镇守朔北,我常年在朔州的行宫,他也把我的安危担在肩上,这次我南下来南平之前与他说好,每七日派人给他传信……他大概是没收到我的信,才带人往承平城送信。”
林女侠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几个橘子,扔了一个给秋庆宇。
“裴将军是好的,那位姜鸿泥呢?她也是好的吗?”
听到林女侠的问话,秋庆宇神色有些茫然。
裴将军就真的是好的吗?
他这次南下的随从护卫可都是裴将军安排的。
“姜鸿泥,姜太傅,她是我父皇、母后的恩师,朝中上下对她都很敬重。”
林女侠看向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少年。
这话听着仿佛是在夸奖,却让她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疑心那姜鸿泥。
位高权重,于君主也有恩师之名,大概说一
句权倾朝野也不过分了,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在皇帝祭天的必经之路上埋下灵爆石,偏偏她自己还安然无事。
太巧了,巧合到了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的地步。
“西昭不会就此亡国的。”秋庆宇语气笃定,“就算我太子皇兄去了,他已经有两个儿L子两个女儿L,我三姐、四哥也都成婚,有了孩子……我七皇姐一向不得我父皇喜爱,祭天未必会带她去。只要能稳住朝堂,西昭的国运就不会断。”
林女侠没吭声。
秋庆宇又说:“除了裴将军,陆国公与我母后自幼相亲,她也一定会北上勤王。”
林女侠只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L,她轻声说:
“你一个排行十一的,都被人连环追杀,又要你腿又要你命的,你那些兄长和阿姐就真的安然?”
秋庆宇:“……”
林女侠一摆手:“我就是随便说说。”
少年脸上原本已经有了几分血色,现在又灰败了下来。
他看向林女侠的眼睛里又没了光。
“你的意思是,我的其他兄长和阿姐他们都……”
“我可没这么说!”林女侠当即翻脸不认,把吃完的橘子皮一兜,她又出去打探消息了。
探到了四处流传的新消息,林女侠在自己的嘴巴上轻轻拍了下。
“呸,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西昭大乱,坐船渡江避劫的人越来越多,各种消息也来得越来越杂。
此时人们正在说的,正是西昭太傅姜鸿泥以“犯上谋逆、弑君弑亲”的罪名处决了西昭的七皇女秋庆宓,又把太子的孩子全部带到了自己身边抚养。
蹲在街边,她一阵心累。
“这么一个大老虎守着西昭,我怎么混进他们学宫呀?”
“老大,蹲在这儿L发呆是想我了吗?”
头上戴着金柳簪的女子在她身侧一蹲,林女侠抬头看过去,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路上出事了?”
“我们本来是在往建州赶的,不小心被松家的人发现了,耽搁了几日。”
苏鱼鱼脑袋轻轻一晃,头上的金柳发出了沙沙的碎响声。
“鸟鸟和虫虫去收拾落脚点了,我就先寻到了老大,嘿嘿。”
二十多岁的苏鱼鱼喊着老大,跟十七岁的林女侠贴在了一处。
“老大,主祭传了消息,让咱们放弃借着秋庆宇入西昭的打算。”
“不放弃也不行呀,秋庆宇他连自己的窝都没了,说难听点儿L就是丧家之犬,咱们就更没着落了。”
说着,林女侠就想叹气,好不容易摸到了一张好牌,最后落了一场白忙,她找谁说理去?
“也不光是因为这个。”
苏鱼鱼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将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北安频频向西调兵,大概有开战之势,那个淮南侯前几
天突然从乐京消失了,很可能已经被北安皇帝召回了北安……还有,老大,在林子里追杀咱们的那些人也是北安人,却不是淮南侯手下,就是冲着秋庆宇来的。”
卖云吞的,卖豆花的,卖杂货泥人儿L的,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磨刀剪的、收布头的、给雕灵石灯换灵石的……
一辆千机车缓缓驶过,坐在车中的女子神态矜傲,一看就是雕灵师。
挑着胭脂杂货的妇人与千机车相向错过,脸上都是劳苦疲惫。
林女侠抬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切,觉得自己和苏鱼鱼说的那些什么西昭、北安,什么杀手,什么皇位,都是遥不可及之物。
“感觉这个世道要乱了。”她轻声说。
就像是一只活不过冬日的虫子,突然察觉到了空中的第一缕秋风。
苏鱼鱼沉默片刻,又说:
“主祭把灵塔别院里的那些暗桩全都拔了,让咱们也回山海镇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