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原之事,虽造成了一时轰动,但后续并没有什么影响。
好似只是一颗石子投入深涧之中。
陈明修倒是听说江南巡抚与曾尧在暗中较劲,但此事沾不到他身上,他远远看着就是。
八月底,府试放榜。
陈家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未出发,便听门外一阵锣鼓喧天,道喜的衙役满脸笑容往陈府来,身后挤满了看热闹的街坊。
漫天纷飞的红纸炮仗中,围观者议论纷纷。
“真气派,这是陈家那位小少爷中了吧?”
“那可不是,你知道不,人家不仅中了,还是第一名呢!”
“陈家麒麟子啊,小三元又有什么稀奇的……”
……
大喜之日,陈恕也并未招摇,他猜到自己的成绩,因此官差来报喜时并不如何惊喜,给了衙役丰厚的红封,便让下人抬着喜钱分给路人。
衙役拿了赏银,很是高兴,恭维道:“陈少爷,恭贺高中,这次您可是头一名呐,我家大人在天香楼宴请秀才公们,还望您能赴宴。”
陈恕应下,这也不是什么特例,每年都是如此。
姜贞和陈莹陈愈都扒在门后看热闹,姜贞惊叹道:“莹莹,愈哥儿,恕哥哥真厉害,你们听见了吗?他是整个扬州的头名啊。”
陈愈骄傲地道:“那是当然,二哥可是神兽所化,不仅这一次,县试和府试他可都是第一!”
他挠了挠头,拍拍胸口道:“我记得!夫子说过,二哥这叫什么……小三元!”
程羡站在几个小孩子身后,艳羡地看着门外,他比表弟陈恕大三岁,也是早早开蒙,但天分不如表弟,至今还是童生。
不过他并不嫉妒,表弟能有今日,除了天分,付出的艰辛也非常人所知,至少程羡自己做不到。
陈恕中了秀才,陈家一派喜气洋洋,就连一向与二房暗暗较劲的大房也很高兴。
大夫人听着一墙之隔传来的锣鼓声,对女儿陈芙道:“芙姐儿,这回他中了,对你的婚事也有益,等翻过了年,你就不去女学了,等着出嫁就是。”
当初她就不想让女儿去女学,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芙姐儿小时候多么听话,读了几年书,主意也大了,大夫人很多时候都不敢背着女儿做决定。
陈芙脸一红,羞涩道:“娘,你说这些做什么,女儿还小呢。”
大夫人摸了摸陈芙的头发,叹道:“可惜又让二房得意了,懋哥儿却总是差点运气。”
她的儿子陈懋哪里比陈恕差,只是不巧,每回考试前都会出些意外,以致到现在也只过了县试,连童生都不是,但大夫人坚信这只是运气不好,今年她特意去寒潭寺求了一道好符,得了佛祖保佑,懋哥儿必能高中。
陈芙却是知道的,弟弟陈懋的确比不过陈恕,但她也并不认为是弟弟天资不足,陈恕出生后便被老太爷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弟弟却没有这份待遇,请的先生也只是普通的举人,加之运势也不算好,等日后转了运,有了好夫子,定能将陈恕比下去。
母女二人心意相通,约好下次再去庙里添些香火钱为陈懋祈福。
大夫人看着女儿,心里盘算起来。
她心中有一户极为满意的女婿人选,就是不知老夫人愿不愿意。
*
初秋的夜,风中带着寒意,陈恕从天香楼回来,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墨竹提着灯迎上来,小声道:“少爷,老太爷还在等您。”
陈恕加快了脚步,大步往虹园走去。
走进素心堂,老太爷正端坐在书案前等待着他。
“恕哥儿,你爹已去信给东山书院的顾夫子,想必你的事应是稳妥了。”
陈恕初听这消息的确高兴,但此时却有些犹豫,老太爷看出他心中所想,抚须道:“你不必担心我的身子,那金华的神医有几分本事,我如今可好得很。”
陈恕抿唇不语。
老太爷拍拍他的肩,“行了,我今日等你是还想同你说件事,我听闻你这几日都睡得不好,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陈恕觑了墨竹一眼,低头道:“让太爷爷担心了,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孙儿读书睡得有些迟。”
老太爷哼了一声,“你骗别人得了,你太爷爷我可不信,说说吧,刘原那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陈恕神色迟疑。
老太爷隐约猜到些事实,陈恕不愿意说他也不强求,叹口气道:“恕哥儿,知道我为何当初不让你去东山书院吗?世人读书,都是为了功名利禄,什么立于尘世之外,那都是谎话,你心性赤诚,本不适合走仕途,可咱们府里,将来只能靠你,这是你的命,太爷爷帮不了你。”
他当年也曾居高位,俯瞰众人的感觉当真难以忘怀,但那又如何?还不是回来当一田舍翁。
“去吧,日后你会懂的。”老太爷挥挥手。
陈恕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素心堂,回到自己的方寸斋,简单梳洗后,他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