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妏妏知道蒋鹤贤还不至于不要脸到巴巴着再贴上来。
之后几天都意外的清净。
朱妏妏胃口不好却顾忌父母瞧出,在家总待在屋里又端倪百出,干脆三天两头找借口往外跑。
刚开始她睡不好。
连压力最大的那段考试周,她都少有头重脚轻之感。这段时日却常扒着垃圾桶吐。
那是从胃里翻卷而上的难受,用失恋一词更难描述的冲击都兜头迎来。
纸袋子里却空空如也,接连了几天实在挡不住,回校后就挂了医生的号子看病。
全身体检先轮番上阵,来了一次。内科医生拿着健康的单子教她去心理科看看,朱妏妏在医生那了无遮蔽,如实回答她每次一想蒋鹤贤就难过,随后心头泛酸,全是吐不出泄物的干呕。
对面女医生挂着洞悉一切的智慧目光,问她这么痛苦怎么还不选择分开。
朱妏妏停顿,抿唇说道:“我们两家都认识,不想闹得太难看,以后还有和平见面的一天。”
女医生往电脑上灵巧快速地打字,开了几盒药给她。
她带着同情之色予以劝解:“我建议你还是和他分开为妙,你有点应激反应,不仅限看到这个人,连想起这个名字都会被情绪席卷。”
朱妏妏将打印出来的病历纸揪成了一片。以防家人知道,她只在陪刘娉语去医院做手术那天才顺带说了这事。
刘娉语被推进手术室清宫前一阵慌神,幸好身边还剩个朱妏妏陪伴,握着她手久久不放:“没事没事,我在外面。”
刘娉语抽了抽鼻子,带着赴死的决心躺回床上:“男人都不靠谱。”
朱妏妏在外面不敢有半分瞌睡,提心吊胆地等到刘娉语脸色苍白地扶墙而出。
刘娉去便利店买了瓶水,肚里像被挖空了一块地方,总想填什么东西进去,但又怕水也激起胃酸,伏着朱妏妏肩头,断断续续地说:“我这性格,从前还说你怕你被拐走,如今看来我倒远远不如你。”
朱妏妏想起这几日自己的死去活来,也没好到哪里,看她汗珠黏着头发,不觉侧身给她撩开了那一缕缕乌黑发丝:“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不干这种事了。”
“嗯。”
隔了半晌,刘娉语不住按揉着太阳穴暗骂了一声。
打起精神走动了一阵,刘娉语抓着朱妏妏的手说:“那谁,蒋鹤贤之前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
朱妏妏低低应了一声,双眼倒是清明:“你没说吧。”
刘娉语皱着眉头停在医院的白桦树下,长叹口气,满满的心力交瘁:“这些小白脸,仗着自己长得俊美受女孩欢迎,肆无忌惮地在感情里做上位者。我也是贱得慌,老巴巴地贴上去,比谁都看不清现实,被爱情电影屠害得不轻。”
朱妏妏点头,可心里仍有绵针似的密密扎下。
明知山有虎还要向虎入。
那医生问她的话明晃晃地重现耳边。
隔了数日,她再赴那位医生的诊疗室。
这回朱妏妏坐在宽大柔软的坐垫上,再无隐瞒,讲述她怎样将心头的白月光小心摘下呵护在手,又一点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望加垒。
医生敲着手指笑了,把办公椅转了两转望向落地窗外,回头把今天的开药单给她,并道:“你们俩挺有意思,之前有对夫妻也在我这看诊,与你的想法大同小异,无非是结了婚发现以往的爱情并非娇艳欲滴的玫瑰,而是已过保质期的塑料花,外表并无枯萎可内心空洞无光。不甘心舍弃,每天总被道德无尽折磨。”
朱妏妏等她说完才含蓄开口:“我感觉我不是不甘心。”
女医生摇头,含笑说:“重点不在于此,而是这种症状持续下去回把人拉入沼泽。你是优秀的学生,难道想被情绪操控一生而后迷途难返么。”
朱妏妏一愣,她的确在这段爱情里饱尝酸甜苦辣,每日不是思索蒋鹤贤的想法而处心积虑,便是为蒋鹤贤的一言一行而坐立难安。
女医生说:“为了自救,当断则断。”
朱妏妏已经打好了一行字,但迟迟没办法下定决心发出。
蒋鹤贤曾两度找她,电话虽没石沉大海,那头的朱妏妏却彬彬有礼如同敬宾。
在又一个因体力不支而倒在宿舍课桌上的夜晚,朱妏妏瞧着逐渐向四月攀升的日历,手一抖,把那信息发出了后她倒镇定心安了不少。
蒋鹤贤没有回。
朱妏妏在短信里祝他:以后各赴山海,也算朋友,祝你前途似锦。
尾句是:我们分手吧,蒋鹤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