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的虚伪上。
蒋鹤贤略显疲倦,将思绪从往事中抽身,听得耳边朱妏妏擦着他的手问了句:“你明知喝酒不好,对伤口有害,为什么还酗得那么深?”
朱妏妏的睫毛在灯光晕染下闪动着,挥舞出一片细密的黑色帘子。她头微微偏过来,显得下巴尖尖。
蒋鹤贤微一停顿:“其实这两天的酒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也不过平日那种量罢了。”
朱妏妏点头不再多话。
她的神色,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那般,平淡如初。
蒋鹤贤将药物外面的保质期觑了一眼,把头往后仰了一仰:“一开始我没想要挖得那么深。很偶然的一天,在清吧驻唱的朋友告诉我某酒吧一位在赌场打杂的人,知道我父母的车祸案。”
朱妏妏确实不止一次,从他口里听到过蒋爷爷对那起车祸不甘心的话。
却不知蒋鹤贤深查了之后,才发现后头竟牵扯着一桩大案。
当年蒋父蒋母从外地探亲回来,正准备带蒋鹤贤回市里的一家饭店,吃点夜宵。
他们自驾长途,断断续续已达九个小时。
车祸一经发生便被判定为疲劳驾驶而匆匆结案。
水落石出后才知道,和他们的车子相撞的,不仅仅是个身家清白的货车司机,还是无意间被卷入涉黑分子计谋杀害的对象。
而蒋鹤贤一家人,就恰恰也被他们牵连其间的无辜受害者。
蒋鹤贤提起这些在派出所说烂了的言语,仍是态度寻常。
他不由想到报道刚揭露的那会子,菜市场几个人将他视作了如何如何的英雄,一通宣扬。
若非蒋鹤贤知道朱母时常在那地买菜盘旋,他断不会出那风头。
这事他永远只会嚼烂在肚子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此时他看了朱妏妏一眼。服用镇痛药后药效还没上来,他的手腕依旧僵痛不能抬起。
蒋鹤贤只说:“当时车祸就留下了后遗症,但还没现在那么厉害。我爷爷常盼着我学医,但我不能说,我这手绝不能像他期望的成为一名精湛的外科医生。”
朱妏妏心猛一跳,不期然间嘴巴竟已干了。
她慌忙低头整理发丝,来掩饰脸上神情:“那你后来的手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以前……还好好的。”
蒋鹤贤把眼转回来:“也就是在鱼龙混杂的地方,一不小心会被人加重了伤势。其余也没什么,平日喝酒喝多了也没这么疼,今天它纯属是自己犯病了。”
朱妏妏忽然笑了一声,蒋鹤贤看见她的笑色却很僵硬。
她低头将桌子上的残片处理了,低声说:“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也不大在意。”
如若平日真好端端的,何必随身携带着刚买的镇痛药物呢。
但他仍是喝酒,抽烟,烟酒不忌的样。难怪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消瘦。
朱妏妏没有拆穿他的口是心非,在转身进洗手间时,却拿凉水狠命地往脸上洒了几通。
她知道自己在想些残忍的画面。
可听完蒋鹤贤轻飘飘的那席话,再难将它们从脑海里挥去。
往深处了想,蒋鹤贤的手腕被人拿重物随意碾压,这不就是他口中所谓的“伤势加重么”。
难怪他总是戴着手表遮掩。
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连时光的流逝也没办法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