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一个拥抱。
郁松棠有太多话要诉说了,从第一天醒来再到光州的奇遇,絮絮叨叨地一股脑轰炸给卫庭非。
卫庭非静静听她说着,时不时还给她递上茶水,整间屋子里,只单点了一盏烛火,两人脑袋凑得近,莹莹火光中,他只看得见她了。
“你怎么光听我说呀,你呢?”郁松棠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睁眼醒来就是尸堆中的一具,无父无母,无名无姓,起初只当作是一场梦中戏弄,但是日子越来越长,他知道这不是梦,而是事实,他也尝试着去寻找那日其他的朋友,可是没有凭证,他甚至进不去别的州府。
“和你差不多,你说的小巫我也曾见过。”卫庭非扯出一个苦笑,“甚至走南闯北,也没有任何法子可以回去。”
他不想让郁松棠知道自己是怎样肮脏地走到她面前的。
郁松棠明了他心中苦闷:“原来你就是小巫说的第二个人,别担心,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她伸出双手怼上卫庭非的嘴巴,给他摆弄出一个好看的笑脸。
“你还有我。”
卫庭非突然侥幸了起来,在这个时代,他和郁松棠是独一无二的联结。
“你现在在二皇子身边做事吗?”郁松棠有些担心,“要不回京之后,你就跟他请辞把,大梁皇子之间不是很太平。咱们的身份是双重外来者。”
卫庭非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我会尽量明哲保身,在这里不握住权力,我也没法保护你。”
“你同二皇子见过面了,郁家也在采选范围之内。回京之后,不会那么轻易过了这一关。”
郁松棠被他点出来的事实沉默了,盯着烛芯边一滴滴滴落的油:“实在不行我们假成亲。”
卫庭非透过摇曳朦胧的火焰,晦暗不明地看向郁松棠:“你确定?”
没等到郁松棠的回答,他苦笑出了声:“我现在的身份还没办法娶你。大梁不允许士通婚。”
“我们是可以不在乎外界评价,郁家其他人恐怕会难做。”
郁松棠今日一面,总觉得卫庭非这些年的经历不似他说出来的那么轻松,思虑过多,踟蹰不前,把原来的他磨成这样了。
“难怪童烟说我命好,穿过来也是无忧无虑。”郁松棠想起童烟对自己的感慨,不知这评语究竟是福还是祸。
“你这三年,过得开心吗。”卫庭非问出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郁松棠从和他一见面就挂着的灿烂笑容,转眼间便烟消云散:“不开心,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如何回去,在这里我甚至多了未曾有过的家人,更不必像大学那时候24h连轴转地打工赚钱。”
“可我依然不开心。”
郁松棠在手心里胡乱画着:“你知道我有多拼命考上的吗?在这里居然什么都不用学,或者说什么也不给女子学。”
“好像生下来就是等待嫁人。”
卫庭非触及不到她痛苦的根源,只觉着自己同郁松棠之间隔了一层层薄雾,看不真切她当下情绪,只能给出虚无的承诺:“我们会回去的。”
“时候不早了,你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郁松棠不想同他这么快分开,不想跟任何有着曾经烙印的记忆消散得太快:“你现在就回去吗?”
“我等你睡下吧,你安心去睡,我没有走。”
这么些日子,郁松棠强迫自己把每一分每一秒当作在梦中,过得糊涂些,时间走得才能快些,卫庭非看起来比自己要清醒得多,所以看起来也更痛苦,她握住他的手,也许可以慰藉此前一直在游荡的灵魂。
“卫庭非,你说咱们怎么会这么倒霉?”
郁松棠辗转反侧,闭着眼睛耍起无奈,总是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蹦出来。
卫庭非耐心回答:“也许是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毕竟从山上摔下来,说不定我们连再见着面叙旧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我算是知道什么是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了。”郁松棠满不在乎。
“郁松棠。”
卫庭非很少连名带姓叫她的全名。
“你白天骑马是不是抱着死亡会让你回去的决心?”
郁松棠在黑暗中睁开眼,不想回答。
“下次别这样了好吗?”卫庭非几乎是乞求,转了个姿势,跪在她的床边。
郁松棠盯着他看了好久,送来了他的手,背过身去
声音小小地回应他:“好。我们会有办法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