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笑起来。
他看着陈琮, 很不理解:“陈琮,我对你不赖啊。”
因为陈天海的关系,他自觉对陈琮很友好了:在阿喀察时,主动跟马修远打招呼说愿意和新人一间房;他一贯不怎么搭理人, 却有兴致跟陈琮聊东扯西;陈琮被梁世龙怀疑, 他暗地里帮着打掩护;陈琮入会, 他包了个大红包……
真是越想越气,有一种“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是条狗还特么咬了老子一口”的感觉。
他的脸色慢慢难看,眼神中掠过一丝狞厉, 手指前戳、几乎点到陈琮脸上:“陈琮, 你想过后果没有?”
真奇怪,陈琮之前很忌惮颜如玉、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生怕引火上身,而今终于亮了牌、撕破了脸,心里反而踏实了。
忽然觉得,也就这样吧, 天也没塌下来,左不过威胁恐吓, 严重点放火伤人,你还能怎么着?
他说:“后果……你是说葛鹏、金媛媛、苗老二,还有煤精店那个不知道烧没烧死的小老板吗?”
颜如玉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听到旧事, 面色略变。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也好,他微侧了身, 借着接手机掩饰一时的失态:“喂, 奇哥……什么视频?你给我发过来, 对,你先别挂电话。”
陈琮隐隐有预感:应该是那个“老妇急智救人”的热点视频。
颜如玉点开视频,顿了顿心情见好,对着手机说了句:“你先过去,我随后到。”
说完了,连正眼都没瞧陈琮,走到还在发怔发狠的何欢身边,拽起他的后衣领就往外拖:“走了,别在这纠结了,有什么问题,找老东西问去。”
陈琮目送颜如玉。
颜如玉走在前头,何欢急急跟着,被拽过的衣领滑稽似地支棱起一块,两人进电梯时,颜如玉似有所感,回过头,向着陈琮颇为自得的一笑。
抓大放小,事有轻重缓急,老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
李宝奇其实也没见过姜红烛,但从徐定洋的助理、那个叫廖飞的女人那,他已经知道了姜红烛的大概形貌:太有辨识度了,全市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
再一翻视频,里头还涉及到一个送去急救的年轻女人,而颜如玉去找的那个“阿兰”也同一时间在医院急救,这不就对上了吗。
依着颜如玉吩咐的,他先开车往城外赶,路上再三琢磨,又给颜如玉打了个电话:“玉小哥,说是那个老女人后来就不见了,你说……当时车和人都多,她会不会偷偷爬上随便哪辆车、跟着车跑了?”
颜如玉冷笑:“不会,车主又不是瞎子,这么大个怪东西爬上车,能不发觉?而且就视频来看,她最后被拍到,是往山坡上爬的。她那个体力,爬不远,应该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李宝奇觉得事情不好办:“这个老女人鬼精的,怕是不好找。”
颜如玉也是这想法。
姜红烛既然躲起来了,那就说明,她意识到暴露会带来危险,借着这时间差,必然做了些防备。虽然一个半残老妇没什么战斗力,但要防对方使诈:前两天,自己就是太大意了,没把那个叫廖飞的女人放在眼里,才导致己方折了人手。
李宝奇说:“山里找人最麻烦了,我要不要多叫点人、找起来也方便。”
颜如玉沉吟了一下:“人不能太多,动静别闹太大,你安排一下,拉个范围,再搞两无人机从高处看看,还有,何欢会先过去……我要回趟家,晚点到。”
***
颜如玉独自驱车回了茶室。
医院这种地方,多细菌病毒,进屋之后,他先去仔细洗了手,这才不紧不慢、顺着楼梯下了地下室。
进入地下室的刹那,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油灯的烛焰飘忽不定,昏暗的墙上,打上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娲石”的影子。
下一秒,他觉得好笑。
那个嘴里塞着布团、被绑得严实的廖飞,正低着头、神思恍惚,那垂头丧气的盘坐姿态,乍看之下,居然颇似边上的那块女娲石。
听到动静,廖飞疲惫地抬起头,见到来的是颜如玉,好像瞬间活了过来,脏污秀气的脸上满是凶悍,眼睛拼命眨着,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好几顿没吃了,还能有劲折腾,可真有生命力啊,颜如玉趋前俯下身子,把她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廖飞发出一声呕音,紧接着大口喘息:“阿洋怎么样了?”
颜如玉皮笑肉不笑:“放心吧,还挺能活、没断气。”
那一晚撞车,李宝奇死活找不着徐定洋,回来把情况一说,颜如玉很快就想到了:“出事的地方紧挨着湖,她会不会是趁你对付别人的时候,下水跑了?”
毕竟是“养”珍珠的,生意又主打南洋金珠,十有八九精通水性。
李宝奇恍然大悟,暗骂自己榆木脑袋,不过倒也没太懊恼:他是个旱鸭子,即便当时发现了玄机,也未必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