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坐回到椅子上,继续道:“您会说母亲身为嫡母,苛待庶女。所以母亲放她出去了,毕竟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可这是母亲的错吗?您从未给过母亲教养谢奕蓉的权利,却让她担负谢奕蓉犯错的责任。父亲,人心原本就是长偏的,这没什么,可若是偏得太狠了,怕是就有些不好了吧。”
言罢,谢老夫人和谢琨均是一脸讶色。
尤其是谢老夫人,倒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孙女一般。弈宁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她待自己远不如待她祖父亲近,但也一向是恭顺温婉的。
她知道弈宁是个好的,知书达理,强过这上京许多姑娘,却不知她如此聪慧有胆识。
她才知道这个孙女的口才竟然如此之好,言辞犀利,字字句句,皆是一针见血。比之丈夫年轻时,亦是毫不逊色,从前自己竟是没瞧出来。
不禁在心中感叹:这要是个嫡孙该有多好。
等弈宁从望寿堂出来时,酉时已过,外面已经宵禁了。她想着也好,正好还能陪母亲住上一夜。谢渊却跟她说:“回去吧,府外还有人在等着接你。”
弈宁半信半疑地出了府门,果然看到严刚带着一队护卫等在巷子口。一时间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萧川派了人来,究竟是担心她,还是对她不放心。
马车缓缓而行,不时有巡城的侍卫上前查问,严刚手执承王令,一路畅通无阻。
弈宁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想起临走之前她问祖父的话:“谢家是否已经开始站队参于夺嫡?”
祖父说:“阿宁,既然太子注定做不了这大启的下一任主君,那么,无论是为家族计,还是为天下计,谢家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弈宁沉吟了许久,才又问道:“如此,承王府中之事果真是谢家动的手了?”
祖父却皱眉不解,反问她:“承王府出了何事?”
弈宁便知道,事情必然不是祖父所为,以祖父的为人和二人多年的祖孙情分,若真是祖父所为,他必不会瞒自己。
既如此,养马人之死,和萧川说的那些狠话,弈宁便没有告知谢渊。
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她知道自己不该瞒祖父的,若萧川真的要对付谢家,至少也该让祖父有个准备。
可她脑海中浮现出萧川那一脸的疲惫和眼下的乌青,不过一刹那的犹豫,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与此同时,承王府的主院——凝晖堂内。
萧川看着面前几箱子的衣物和各类药材,面沉如水。
他拿手扒拉了两下,哼,好得很,竟全都是他的衣袍。
“王妃想着殿下近日就要离京了,怕届时来不及收拾,便乘着这几日无事,替殿下将衣物都整理了出来。药材有些是府里库房的,有些是王妃特意着人去买的,都是些治跌打损伤的外伤膏和一些益气补血的药材。”邢嬷嬷在一旁解释道。
萧川看了看手上一根小臂粗的何首乌,又扔回箱子里。寒着一张脸,自顾坐下,根本不想说话。
上午弈宁让秦风带话,说她有事找自己商量时,他便猜到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不想随他去西北了。
他一来是有些恼她,二来也是没想好究竟要不要如她的愿,所以不想来见她。
他当时想的很简单,留不留她在京中,其实全在自己一念之间。他若是强行带她走,她根本无力反抗。
可下午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严刚差人回来回话,说是打探不出更多的消息,只大概得知是谢府内闱之事,谢夫人似是受了些委屈。
他当时便知,他带不走她了,即便带走了她的人,也带不走她的心。
若说半点不失望,那自然是假的。若说很失望,倒也不至于。毕竟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萧川冷笑一声,是自己这些日子太放纵了吧。竟无端生出些妄念,以为自已于她而言,终归是有些不同的。
连生身父母都能为了旁的而忽略他,他竟然会去指望一个刚嫁给他不到两个月的人,能坚定的选择他。
何其幼稚,何其可笑?他在心里自嘲道。
弈宁回到凝晖堂时,萧川已经走了。她望着墙边空出来的那块地方,微微出神。
邢嬷嬷叹了口气,走过去轻声道:“殿下什么也没说,只命人把那几口大箱子都抬走了。王妃......当真不跟殿下去西北么?”
弈宁心里苦笑一声,若说前几日她还有所犹豫,那经过今日之事,便是半分踌躇也无了。
在上京,她是谢奕宁,是太傅府嫡出的大姑娘,遍识京中高门贵眷,却被自家护卫阻拦,连母亲的贴身丫鬟都不能见,更是差点儿连门都出不去。更何况是西北?
在那里,除了萧川,她谁都不认识。别人也只认她是萧川的王妃,她不过是他的一个附属品,他想控制自己,易如反掌。
她原本还在想着怎么跟萧川说这件事,毕竟自己曾亲口答应了他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