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对,可他后来专宠一个奴婢,甚至有意冷落皇后,她心中多有不忍。而她的驸马只有她一个娘子,谁知将来他背地里会做出什么事来。
人心复杂,又如此易变。倒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来得自在。
可傅祯和她说太皇太后病重,总是放心不下几个孩子,她当时真想说她去寺里为阿婆祈福好躲过这门婚事,却到底是忍住了。既然她没有不喜欢驸马,总比将来他国再来求亲,而傅祯改了主意把她给蛮夷要好。
于是她说:“往后驸马敬我即可,我也不求别的。”
媛媛却是说得郑重:“驸马是臣,你是君,他岂敢放肆。”
中秋过后,咸宜长公主傅楚楚出降驸马都尉杨稳,天子唯一妹的婚礼办得异常盛大,婚车经过的地方,火把险些烤焦道路两旁的柳树,武侯铺里的武侯和金吾卫提着精神防止起火和其他意外事件,以免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惹了圣人怪罪。
傅楚楚成婚后,傅练就越发来含凉殿来得频繁,鹦奴也常常得到他带来的玩具,俩人倒是能玩到一处去,鹦奴喊六叔就喊得勤快,渐渐的能说上几句简短连贯的话,如今能干脆利落地说不少话了,常常也逗得人发笑。
有时媛媛觉着多亏了太皇太后给他起的这个乳名,不然怎么学舌学得这般快。
她和太皇太后说起时,老人家不免一笑,转而就又进入了梦中。
近来皆是如此。不必傅祯去逼尚药局和太医署的医官说实话,她也能看出,老人家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季了。
太皇太后似也感受到了大限将至,却不忍心看皇帝和皇后担忧,便不愿让他们来侍疾,而是说:“弘德殿的人多,伺候得了我一个。皇帝有政事要忙,皇后有鹦奴要照顾,不必日日都来我这,去吧,去忙你们的事。”
这日天虽冷,媛媛照常去弘德殿给太皇太后请安,伺候着老人家午歇后便又回了含凉殿,见三妃均在。
她们想尽一片孝心,却都被青岚挡了回去,这才来问皇后。提及此事,媛媛神色不佳,她们心中便有了数。
隔日她们又来了。贺贵妃又给媛媛带了书画品论的书并先人真迹,媛媛倒有兴致与她一道看了起来。韦德妃和郭贤妃则带了新做的冬帽给鹦奴,给他试戴后便在一旁看着傅练和鹦奴掷骰子。
小孩子尚不会玩樗蒲,傅练又佩服于韦德妃玩樗蒲的技巧,便求她指教。
到底是男女有别,他到皇后这来还算正常,几个妃子那里他不敢擅闯,因而今日得见韦德妃,赶紧向她请教。尽管鹦奴在一旁捣乱,他也没觉扫兴,在韦德妃的指导下,渐渐把掷骰子玩得顺手了,以期将来也能连得最高彩。
可是鹦奴看六叔不比平时爱搭理他,便去抢他的骰子,趴在小几上,够到骰子就往嘴里塞。
郭贤妃立刻去阻止:“这个不能吃。”
越说他越往嘴里放,他不光鼓着腮,连嘴都闭了起来,一双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她,像是炫耀似的故意气人。
郭贤妃当下惊得脸都红了:“小祖宗,你可别吓我,快吐出来。”
韦德妃也在旁边急声道:“鹦奴好孩子,快吐出来。”
媛媛闻声放了手中东西,赶过来一看,恰见傅练正一伸手,那骰子就落在了他手上,傅练却又嫌弃得一哆嗦:“鹦奴,这上头都是你的口水。”
鹦奴却把小手往嘴上一盖,得意地笑。
宫人端了水进来,傅练草率地洗了洗。
媛媛一边给鹦奴擦嘴擦手,一边和他说:“病从口入。下次再这样,又要吃药了。”
“吃药”二字实在骇人,鹦奴的眶中立刻蓄满了晶莹,小嘴撇得很不好看。
哭声乍起,几个女人忙不迭地哄,却不抵傅练一句话:“你再哭,我往后不跟你玩了。”
鹦奴消了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傅练,却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又要哭。这次傅练说:“我走了!”
鹦奴摇着头,张着双臂道:“六叔不走。”可那眼泪还是不停地往外滚。
郭贤妃抽了帕子边给他擦泪,好言哄着:“不走不走,六叔不走。鹦奴也不哭了。”
殿内安静下来,贺贵妃不免一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将来鹦奴不听话,喊来六叔就是了。”
郭贤妃却笑:“那殿下需得让六叔晚几年娶妇,不然将来鹦奴再哭,六叔往来京城一趟可太麻烦了。”
媛媛才操心完傅晨和傅楚楚的婚事,一想后边还有四个亲王尚未纳妃,将来宗室之中也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事需要她过问,有些头疼。
再一看傅练,他脸红得仿佛开的紧簇的红梅一样,果然是不好意思了。
她无奈摇了摇头,由着他和鹦奴玩,她则和贺贵妃继续到案前去看书,这时却听外头有人来报——
“殿下,陛下请您速去弘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