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王中官来了。”
媛媛只“哦”了一声,眼睛继续停留在红梅上,转着青瓷瓶看哪处不合理。
脚步声渐密,人影移动,王顺就走到了媛媛跟前,见了礼后,笑说:“六大王也在。”
傅练最近心情很不好,傅祯生病就不见好,傅晨起兵宫城,兵败自杀,给他这刚开蒙的少年吓得几日没睡好觉。转眼间嫂嫂又闷闷不乐,他就不知所措了。
此刻见到王顺,竟以为他是来为难人的,自然就没心思搭理他。
王顺可不敢置气,含着笑,捧起食盒冲媛媛道:“殿下,这是尚食局新制的酪,陛下想着殿下爱吃,专门给您送来。”
这时媛媛抬眼看他了。王顺又是那副满脸堆笑的刻意模样。媛媛有时很佩服他,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不骄不躁。她深感在这上头不及此人,毕竟现下她连装都装不出来一个微笑。
云舒赶忙接过来,胡扯了一句:“殿下才说要吃酪,正吩咐人去做呢。这下好了,是陛下最懂殿下。”
王顺又笑着“哎哎”了两声,还把前朝的决定说给她听。
媛媛也就给跟着道了声谢。
王顺回去复旨的时候,颇是夸张,傅祯却把手里的书甩在了御案上。她平日里温声细语,连高声的次数都少,前几日却快和他吵起来了,两碗酪可压不住她的火气和怨气。
傅祯越想越烦,又觉颜面有失。
而他不知道的是,媛媛把他赏的那两碗酪分给了鹦奴和傅练,她从头至尾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临近年关,媛媛也没再去紫宸殿,不光如此,她哪都没去,而是乖乖遵旨呆在含凉殿避嫌。傅祯顾及面子,说不出口他勿怪她的话,却又担忧她就这么和他拧到元日的大朝会也不肯出来,思来想去提早在清远阁设了一场家宴,这才让她移了驾。
当皇帝并不易,看似荣耀无限,却也得用心维护各方关系。只是自从他病愈后,便越发觉着维护这种关系大为吃力,尤其下诏竟要征求宰相的意见了。
即便国朝有制度,为了防止君权泛滥,圣旨下发会有中书省草拟,门下省审议后方可发至尚书省执行。可傅祯终是被中书令和门下侍中掣了肘。
裴翊和郑得这两位宰相,当真只是辅弼天子的臣子吗?那裴家和郑家的入仕之人是不是太多了?
忆起他刚登基不久的时候,门下侍中曾驳过他的旨意,他那种想杀之而后快的恨意又如春风吹离离之草一样,疯狂生长而出。
嘉定十年的元月,户部侍郎文融拜中书门下平章事,正式入省。
这个被傅祯一手提拔起来的宰相其实是个庶族出身。裴翊和郑得一个是太皇太后母族中人,一个是先皇后母族中人,皆是贵胄出身,又在多年宦海中积攒下不俗的政绩,自然看不起文融这种寒门,仅仅是给朝廷收了些钱,就转迁入了省,何况他本就受过弹劾,却依旧颇得圣宠,中书令和门下侍中不排挤他才怪,不光如此,尚书省的左右仆射也不喜他。
可傅祯就是要擢他入省。
文融虽能揣测圣意,却屡在省里吃瘪,自然心情不虞。想方设法为君分忧,也是在为自己谋出路。
文相公不光会给圣人攒钱,还能给圣人看未来。
普通百姓之家尚且重视子嗣,皇家更该关注子孙兴旺。现如今皇帝只有一子,却非皇后所出,陛下宜应早得嫡子,将来也能稳固国本。
皇后有了嫡子,郑淑妃所出的皇长子势必会被晾在一旁,郑国舅的心气也必然会被打下去一大截。那和郑国舅站在一块的裴翊又不是傻的,自然会关注嫡子,不出一年就会和郑国舅离心。
另外,国朝素来有出将入相之旧例,皇后父军功卓越,或可诏其回京入省。
一旦省内又多一位宰相,哪怕不是禀笔宰相,却也是说话有力。而顾林生必然会谢过文融一句举荐,那时他的处境也会好一些。
他能想到的,傅祯也能想到。
只是媛媛因去岁之事还有余气未消,傅祯又是面子大于天的人,自始至终没把这事摆列明白,连这个年都和她过得别别扭扭,更别提和她有肌肤之亲。
这也就罢了,傅祯却不想调顾林生回京。
那裴翊和郑得已经够他受的了,顾林生回京或许不能助他一臂之力,兴许会被郑得撺掇到一起,届时他便回天乏力。
即便不回如此,他也不想再养大一支外戚,尤其是这种军功盛大的外戚。
傅祯暗叹一气,终是臊眉耷眼地进了含凉殿。
打眼一看,傅练正和媛媛站在案前讨论着书道。傅练有心请教,媛媛又乐意说上几句,自然就投入。
他个子也长得快,已经和媛媛一样高了,俩人站在一块,怎么看怎么别扭。
傅祯却在想他这小兄弟今年多大了。
他有心来含凉殿干正事,说出口的话却是:“小六,你大了,成婚前朕得给你在宫外安排一个住处。”
傅练失落地“啊”了一声。
媛媛停顿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