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将至,太常卿为了除夕的守岁和元正当日的大朝会,忙得焦头烂额,礼仪、祭祀和乐舞样样马虎不得。
单是家宴上的歌舞都需媛媛忙上半日,太常卿每逢年节要操劳这么大的典仪,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宫人们也在为新年做着准备。
还有三日就是除夕,媛媛一大早又去弘德殿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就要回含凉殿。
“殿下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傅楚楚问。
她要回去亲写桃符,算是给宫人们的赏赐。
太皇太后一听,当即拦着她不让走:“这种好事,弘德殿也不能缺了。”又指着青岚道,“去给皇后研墨,就让她在我这写。”
傅楚楚不甘落后:“我宫里的人就没这个福气了,不过我也是要的,再请殿下开恩,给小六也写一对。”
傅练朝傅楚楚摆出个满意的笑。
“两宫里这么多人,”媛媛却摊着手朝太皇太后道,“我却只有两只手,能写字的也就一只。”
太皇太后不肯放过她:“我是知道你的,今日可不能推脱。”
傅楚楚这会也不肯帮她,便道:“是啊,殿下五日能抄万字的《法华经》,这会多写几对桃符又算什么?宫人们能得殿下亲笔手书,指定要乐坏了。”
媛媛暗恨自己嘴快,然而太皇太后已经发了话,她只能留在这受案牍之劳。
所谓桃符,是在桃木片上写“神荼”和“郁垒”二神的名字,元正前悬挂在门两旁,民间亦有画上这两个神像贴在门上的做法,以期驱除邪祟,祈福纳祥。
尽管媛媛喜爱丹青,却也庆幸没应了宫人给他们画这二位大神,否则太皇太后听了,怕是她的手腕得交待在弘德殿。
媛媛果真写得快,云舒一边规整写好的桃符,一边数着份数。不多时,听宫人报“圣驾至”,媛媛就暂停了笔。
各自见过礼后,傅祯看着殿里人,不由说道:“还是阿婆这里热闹。”
“我们齐在这,等着皇后写桃符呢。”
傅祯看向媛媛,媛媛强挤出个笑来:“阿婆要施恩,妾在给宫人们写。”
傅祯行至案前一看,见媛媛的字很是端正,仔细看了会,竟是品出几分风骨来,可以断定她在这上头下的功夫比在樗蒲上多得多。难怪阿婆会让她抄佛经。
把桃符放回案上,他又发现案上晾干了墨迹的桃符有一摞,以及一大摞等待书写的桃木片。
“要写多少?”他问。
媛媛回:“弘德殿和含凉殿有多少宫人就写多少。”
“还有我和阿姊的。”傅练生怕媛媛漏掉了。
傅祯神色有点复杂,媛媛当下就愁了脸,他不会要说,紫宸殿的宫人也有份吧?
傅祯难得看她这副可怜样,忍俊不禁。大概是看过她的字好看,他这会手就痒,径自绕到案前,大方地说:“朕帮你写。”
有了救兵,媛媛大喜,一点也没客气,当即就递了笔给他,又说:“妾来研墨。”
可算把这事给推出去了。
傅祯知她光明正大的偷懒,再看那一大摞桃木片,想笑就笑不出来了。
少年夫妻,双双于案前站立,一人有条不紊地写着桃符,一人静静地研着墨,冬日的光通过格窗漏进殿内,缀在二人面上、臂上、手上,以及那即将写好的桃符上,仿佛即将到来的元正喜庆和喧嚣都戛然而止了,露出来的是满满的恬淡,倒是很合话本中的温情桥段。
太皇太后看了傅楚楚一眼,傅楚楚就捂住了傅练的眼和嘴,拖着他往外间去了。
铜漏滴答了半晌,媛媛收起了案上晾干墨迹的桃符,傅祯则停了笔,看着她又开始研墨,便问:“皇后临过智永的《真草千字文》?”
媛媛手上动作一停,朝他点了点头,随即奉承了一句:“陛下好眼力。”
“骨气深稳,秀润圆劲。”
“是。”
傅祯边转右手腕边道:“皇后,朕发现你有时真挺厚颜。”
“……妾以为陛下方才是在赞智永的《真草千字文》。”媛媛随即一笑,“那这么说,陛下是在夸妾的字,是吗?”
她一双眼睛柔静无波,正正看他,似有期待,傅祯一时不知如何说了,只咕哝出一句:“你简直……算了。”觉着她这会不摆苦脸反而得意就有些不适,便指着剩下不多的桃木片道,“朕不写了。”
“啊?”
“啊什么,朕又被你拉下水,捉刀至此,都快认不得那几个字了,手腕也发酸,你还不知足!”
“当着太母的面,陛下亲口说要帮妾写桃符,这怎么能说是捉刀?”
媛媛放下手上墨锭,一边说着“陛下再帮帮妾吧”,一边就抓笔欲往他龙爪上塞,他却先抬了手要躲避,谁料躲避追逐几次就这么碰上了。
也只是轻轻一碰,狼毫笔上的墨尚且没有滴下来,他却低低“嘶”了一声,紧接着他就拿着劲让右臂僵在半空。
媛媛纳罕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