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皇太后细说:“教坊的人本与宫人不同,将来可出宫婚配,她既是有这层渊源,又蒙圣恩,我欲给她个体面,让她出宫做个女冠,她却不肯,反说情愿继续留在宫里当差,又仗着圣宠,兴的忘了本分,竟要闹着自戕。不过,这也有几分侍君的决心,我转了心思要成全她,为免日后又生出这等糊涂事,自然少不得仔细指教。”
至于教到什么时候,教到什么程度,那便是太皇太后说了算。
这无疑就是断了傅祯的心思。
从前他心仪的陈娘子被阿婆嫁做他人妇,如今他只是宠幸个宫女,没给名分不让皇后和嫔妃难堪,也没做出旁的出格之事,阿婆依然要让她离开他身边。他如何不气?
当初他听了阿婆的话,安心纳顾氏女为后,彼时阿婆也应了他,往后他再有心仪之心,照样能收入后宫。
既然如此,今日倒是个好契机。
“都怪孙儿平日里宠她太过。”傅祯当着太皇太后、皇后、郑淑妃以及咸宜长公主的面,说得坦然,“难免让她养成了骄矜之性。”
太皇太后眼周的细纹越发密了,媛媛下意识垂了眸,郑淑妃却攥紧了手帕,而傅楚楚瞪大了眼,青岚却是暗叹一气。
“骄矜归骄矜,寻死觅活做给谁看?”太皇太后语气不善,“难不成是要给我们天家落一个苛待逼迫的名声?”
“她怎么敢。”傅祯还在维护,“往日她从不曾这样,或许今日是骤然见到阿婆,惊中带喜,又被外头那一套东西吓着了,这才慌了神,举止失了分寸。”
太皇太后不愿依他,更觉他当着一后一妃的面如此为一个宫女开脱有失体面,就道:“既是御前侍奉的人,更该稳重,她既如此,往后侍君也少不得出岔子。更不该留在紫宸殿!”
他又解释:“人非圣贤。她平日里是个侍奉周到的人,孙儿也甚为满意。不过,”他说到这里,视线终于落到了郑淑妃身上,意味深长地道,“这都是淑妃的功劳。现如今孙儿想给她个名分,正好皇后也在,可以帮着想想,给她个什么名分才好。”
一语落地,众人皆惊。被点名的郑淑妃张口结舌。媛媛也抬个头,看向他时,他正往唇畔送茶,一路赶回来,终于说了一句舒心的话,不免得畅快一饮。
“皇帝!”太皇太后郁郁叫了一声,又郑重其事道,“她不过是个乐户转成的宫人,并非良家子,认真计较起来,连个普通宫人也比不过。她既得圣宠,皇帝赏赐金银已是天恩浩荡。可她未育皇嗣,便不宜给名分!”
郑淑妃听到这里,慢慢呼出一口气。毕竟,她知道徐莹的底子,子嗣缘分浅。
媛媛却叹了口气。傅祯既提了,便是有意,今日不封徐莹,他日也会让她成为宫嫔。君心如此,又怎会因为对方一个身份、是否有子嗣绊住脚。如果真是那样,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岂非太过廉价!
傅楚楚无奈闭了眼。此时此刻,她甚为后悔请傅祯提早回宫。若非如此,即便他知道那个叫徐莹的宫人调职弘德殿,那也得忍上一段时间,甚至会为了让他在意之人重回他身边而在阿婆面前卖几分乖巧,而非现下起了要给她名分的心思。
傅楚楚平生第一次觉着,她应该抬手往自己颊上抽两掌!
这时,傅祯慢慢放下茶盏,刻意问:“阿婆可是说,若她有了身孕,孙儿便能给她个名分?”
太皇太后被他这一句话逼得双眉一颤。他这是存心和她作对!
除郑淑妃怀娠外,宫里其余三妃连伴驾次数都少得可怜,皇后如今也被冷落,皇帝不思虑着平衡后宫,偏是要和一个贱婢生孩子!而那贱婢还不能生!
大概也是因为知道这点,太皇太后才说:“平民百姓之家尚且格外注重人丁兴旺,天家自是也喜看子孙昌隆。她若真有身孕,便是于国有功,将来给名分实属应该。”
傅祯点了点头,仿佛是迫不及待地要表达自己的决心:“淑妃不是已经有孕了么,再添一个有孕之人,将来或是皇子或是公主出生,能有玩伴。”
再添一个有孕之人……
话已说到这份上,太皇太后也不得不退一步,却也少不得提醒他:“皇帝的后宫,也仅有淑妃怀着身孕,要想让孩子们玩伴多,皆大欢喜才好。”
傅祯却没吭声。
当初这一后四妃本就无一让他中意之人,他在她们身上花心思的时候自然就少。他尤其不喜皇后的不解风情,他给过她机会,既然她不识趣,那他也没必要自讨无趣!
可是听到这里,媛媛开始气短。她既担了皇后的名头,自然就要用心侍奉皇帝,偏她一直没从傅祯的手劲里缓过来,因而畏惧与他有肌肤之亲,此刻却是太皇太后出面为她和余妃讨一个恩典,而那个恩典明显是傅祯不愿施舍的。
并非她高傲,而是她觉着男欢女爱本该是两情相悦油然而发之事,强求来的,除了让她难堪,剩下的就是可怜。她进宫前,阿婆和婶母嘱托她“多用一份心,多尽一份情”的话,也仅仅是能支撑她应对她和皇帝的夫妻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