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森是破落街第78号的住户,从他有记忆起,他们家就住在这处夏特城知名贫民窟的街尾巴上了。
房子其实是他们家租的,据他妈妈说,在他还是个球被揣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他们家曾经还要交房租,每个月都要把一笔定额的星币打到一个指定账户上,超时或者没打足的话就会“有点麻烦”。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先是收房租的人神秘消失了,打过去的款会被系统自动退回来,再然后,仍是幼年乔伊森缺乏记忆的某天,他们住在这儿的人都被通知,以后可以不用给私人交租了。
反正破落街都叫“破落街”了,别名“夏特城的非官方垃圾场”。
听说是这地方被城市管理中心收了过去,禁止了私人收租,管理中心的人却也懒得对垃圾场进行大改造,不想把本就不宽裕的拨款资金耗在这种事上,便默许了这里原本的住民可以继续住着,只要他们不惹事生非,协管机器人一般也不往破落街来,不管破落街这头杂七杂八的事。
乔纳森和他妈妈由此过上房租减免的日子,省下来的那笔房租钱正好够他妈额外养活一个他。
“妈!”
乔伊森蹑手蹑脚,屏息凝神地在自己房间里蜷缩了一夜,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他感觉到有光从紧闭的窗帘及窗户外透了进来,也听到了隔音不好的楼板底下传来他妈妈活动的声音。他晃着鸡窝一样的红头发,一路连滚带爬下楼,哭丧着脸奔向厨房里的红头发女人。
红发女人听见了从楼上就开始的惊天动静,头也不回,脸上是一种见惯了风浪的淡定,说:“别一大早在老娘这嚎丧,你妈还活得好好的呢。”
乔伊森哭丧一张脸:“妈,你听我说,我昨晚真的见鬼了!”
“?”红发女人终于转过头,给了乔伊森一个“我养了你十多年,终于发现你确实是个傻的”的表情。
乔伊森生怕自己母亲不信,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是咱们家对面!那栋从我有记忆起就空着的房子!昨天半夜,我听到对面好像有动静,但我一开始去看它还是和以前一样,窗户关得死死的,里面也黑黑的。可你知道吗妈?等再过了一会儿,我再一看——它窗户开了!”
乔伊森手舞足蹈地比划还不够,他还把脖子往自家大门处撇,努力地抻向自家对面,仿佛要拿他也不算细长的脖子当个另类的指示箭头。
“妈!”乔伊森说,“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红发女人还是淡定:“看见鬼了?”
“对!”乔伊森一脸“妈你真的英明”,他激动又害怕道,“我看见鬼了,站在对面二楼的窗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家,我躲在窗帘后面偷偷露头去看的时候,那鬼还朝我一笑!”
红发女人:“……”
乔伊森脸上对母亲英明的敬佩很快转成绝望:“妈,你说鬼对我笑是什么意思?是我被盯上了?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和鬼这么直白地四目相对会有什么影响吗?”
想起自己最近一月内最重要的事情,乔伊森神情还越发悲凄:“还是说我已经深陷某种不可预知的诅咒,可能已经没有办法去上初级异能学校了?”
红发女人利落挥刀,“咚”一声,菜刀直接劈过三颗竖放成一列的土豆,刀刃卡到了底下的木头案板。
脾气火爆的母亲冷酷评论自家儿子:“我看你不用见鬼可能也没法去上初级异能学校,因为学校可能会因为学生智力不足拒收你。”
乔伊森虽说没得到安慰,但被母亲生动的火爆脾气冲了一脸,也不失为一种非典型安慰。
他感觉母亲火一样热烈的脾气能克任何很阴间的东西,于是跟妈妈一块在厨房忙完早饭之后,他非拉对方和他一块到对面房子看看。
然而这时,姜玉弩——被乔伊森亲眼目睹的“鬼”——当然就已经不在房子里了。
姜玉弩还不知道自己昨晚给邻居带去了惊吓,她自以为就是友好打了个招呼,只不过“黑街”里住的人可能都比较谨慎,很少见到她这样自来熟的外向型,所以对她不够适应。
姜玉弩每日需要的睡眠时间不多,她深更半夜才等到风把床板表面吹干,就着半干不湿的环境直接睡了。
姜玉弩现在体型虽然瘦小,身体素质却强得惊人,这种带着一点潮气的环境也没让她睡出阴寒感和关节痛,反而因为久违地躺到了正经床,她在垃圾空屋二楼的这一晚睡得踏实无比,今天天刚蒙蒙亮就自然醒,硬板床都躺得她人神清气爽,一觉醒来,感到世界都充满了希望。
对世界充满了希望的姜玉弩赶在天正式大亮前,用卫生间里的清水洗了把脸,做了点基础的个人卫生,随即又出了门。
天亮了,夏特城夜间的“儿童不得独自滞留公共场所”规定不再生效,姜玉弩抓紧白天的时间,进一步去探索这座城市,同时也探索着这个对她来说仍陌生新鲜的世界。
昨日初至夏特城,姜玉弩从领到了新衣服起就一直戴着帽子,除了为了遮掩脸颊靠耳根处和脖子侧边还残余的伤痕,也为了掩盖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