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想靠近,却被妇人愤怒地大声喝止。
那妇人怀里还抱了个瘦小的女孩,看上去才三四岁,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看上去是不太好了。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惊疑不定。
赵燕儿似乎是认得其中一人,她呼吸紧了紧,什么都没交代,便立刻啪嗒啪嗒下了楼,努力拨开人群往里钻。
然她身形矮小,又无法出声提醒,挤得很是艰难。
春雨吓了一跳,忙向鹤碧音告罪后就去追自家小姐。
闾沉招来一旁伙计问这是什么情况,伙计认得他们是和赵燕儿一道的,倒没遮掩,怜悯道:“那个是杨柳巷的王嫂和她女儿二丫,当家的早些年赌钱欠了债,被人当街打死,只留这孤儿寡母的讨生活。另一个,叫陈清和,是附近医馆的大夫。王嫂家闺女前些日子患了风寒,便来陈大夫这抓了药回去,谁知今日……”
“方才听那王嫂说,是这陈大夫把孩子医出事了?”
“这不可能。”伙计不假思索。
“哦?为何?”如此的笃定,引来闾沉的好奇。
“贵客有所不知,”伙计顿了顿,摇头,“陈清和是咱这城里最烂好心的大夫。你见过愿意一直给病人赊药钱,连自己都过得不像样,看病人穷还倒贴的大夫吗?”
“城西那处有许多没家可归的乞丐地痞,都是来找陈大夫看病的,他们也只能来找陈大夫看病。”因为这城中,只有这处医馆和陈大夫,会接纳他们。
“这么说来,倒是个难得的纯善之人。”鹤碧音目光落在那个清瘦伶仃的背影上,“可就算你所言非虚,也无法证实他与此事无关。”
智者千虑尚有一失,焉知此情此景,不是陈清和一时失误、开错方子造成的过错?
伙计闻言,一时语塞。
这会,人群之中,赵燕儿已是挤到了那妇人身旁,正安抚地顺着她的后背,春雨亦是小声地同她说了些什么,又转头去和那陈清和说了几句。
两三句的功夫,那妇人不再瞪着陈大夫大骂了,而是抱紧了自己的孩子悲恸嚎啕出声。
春雨开始疏散人群,赵府的面子很管用,人开始三三两两散开。
闾沉见状嘀咕:“那王嫂看着也不像故意冤枉人的。”
这时,大堂一名看热闹的男子似是与同伴意见不合,嚷了起来:“……你懂什么!要我说,那王嫂家的闺女,可不是吃错药,她患的是失魂症啊!”
失魂症?众人对视,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闾沉上前拍了拍那人肩:“唉,你说的失魂症是什么?”
那人正在和同桌的激情抬杠,被人打断了颇为不爽,拉着张脸扭过头来就想骂,结果迎面一见鹤碧音三人,登时一愣一愣的。
这人没怎么见过修士,却也察觉得到这三人气质清贵,和凡人站一块有如云泥之别。
见对方不说话,闾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男子气焰矮了三分,声音也唯诺起来,将自己听闻的事情细细讲了个遍。
众人这才搞清楚。
“失魂症”是他们这些人私下流传的称呼。
最开始是从城西那边流传出来的说法,第一个中招的,是个乞儿,月余前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在破庙里生死不知躺了两天,会喘气,但任旁人如何唤都无反应。再后来,又有三三两两的人出现此状况。
得了这“失魂症”的人,无知无觉,难以醒转,偶有醒来的,却也变得痴痴傻傻,举止怪异,跟那故事里丢了魂的人一模一样。
闾沉下意识看向鹤碧音:“阿姐,这……”
鹤碧音:“得具体看看情况才能确定。”
迟衍突然开了口:“事发至今,患病者几何?为何无人告知赵府?”
鹤碧音侧头望了眼他,心想看来也算不得彻头彻尾的玩忽职守。
闾沉则是想,这人那顿饭后不再总往鹤姑娘身边凑了,虽说不知缘由,倒是一桩好事。
男人怔了怔,那白衣青年堪称沉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不知怎的令他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声音也小了:“……这、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出事的都是城西那些地痞无赖,那地方怪事也不少,大家听一听也就罢了,谁会去管他们?”
出事的都是城西的人?鹤碧音垂眼,这倒是巧得很。
说话间,春雨已经扶着王嫂往客栈里走,那陈大夫满脸苦笑地落后几步,与赵燕儿一同进门。
柜台后的老板见状叹了口气,给了他们后院一间屋子休息。
屋内。
小女孩儿被放在了床榻上,瘦小单薄的模样像一片秋叶。
赵燕儿比划了几下,春雨传达了她的意思:“王嫂,你别难过,我们会送二丫去给府里的大夫看看的。”
鹤碧音上前两步:“若不介意,让我给你女儿看看如何?”
赵燕儿有些惊讶地看向鹤碧音。
王嫂乍听这话有些茫然,紧张地护了护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