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的伙计,说:
“呶,那是我的远房侄子,曾经是个赌棍。赌棍啊诸位,你们可曾见过赌棍从善?
就这么一个无恶不作的赌棍,仙姑只用一根手指轻轻一点,你猜怎么着?有如甘露洒心,立时灵台清澈,从此洗心革面,自尔弃暗投明!”
茶客里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众人自然是信的,毕竟那明月楼能够一夜之间原地消失,这只怕是人力不能及,其中定然有仙人显圣之故。
不少人都在家里供奉了仙姑,甚至有好事者在城外盖起了仙姑庙,香火竞然不错。
范二郎自妻子离开后便一蹶不振,每天借酒浇愁,生意也日渐荒废下去。
那铺子里掌柜伙计们一个个人精一样,欺的欺、瞒的瞒,竟慢慢地把偌大一个家业快搬空了。
在一个大雪茫茫的夜里,范二郎跟着个道士跑了。独留老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自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云轻告别筠娘之后,即将再次踏上寻找师父的征程。
可是,天地茫茫,宇宙浩大,找一个人何其艰难。离开广陵城后,云轻站在官道上,望着远处渺渺苍苍的山峦,秀眉微蹙。夕阳在天边涂抹开一片橘红,大地万物都披了一层透明的红纱。
不远处,浮雪和程岁晏正在一条小河边抓鱼。江白榆立在云轻身边,说道:“云轻,我有些话要告诉你。此前由于明月楼的事,一直没机会说。”“嗯?”
江白榆便把俞北亭夜半来访那次,他故意套俞北亭的话一事说了。
“确实是我父亲派俞北亭杀你们,我想你的思路是对的,你师父的失踪与我父亲有关。”
云轻心想,江病鹤应该也没料到师父有千里同音螺、她和浮雪能够那么快得知扶钟山的事。
这位华阳派掌门是个极重名节的人,他出卖乐尘子之后,她们大闹山门惊动了他。
或许是担心扶钟山之事泄露败坏他名声,或许他本身就打算对龙首派赶尽杀绝,总之是趁着对方送上门,打算直接斩草除根。
扶钟山上所谓的结亲,自然也只是为了稳住师父的说辞。只有烂好人才会信这种话。
江白榆见云轻发呆,轻声唤她:“云轻?”云轻回过神来,目光一转,静静地注视着江白榆。江白榆被那双清澈漂亮的眸子盯着,渐渐地便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看向远处抓鱼的两人。
云轻忽地拔剑,“白榆,我们切磋一下。”“好。”
一时间金石铿锵,剑光如练。周围树木在剑意的波及中落叶缤纷,有如千万只受惊的蝴蝶。
云轻的剑风潇洒灵动,平静中透着一丝疯狂;江白榆则是绵密机变,温和里透着一种偏执。
两个人的剑风都有点自相矛盾,却又好似恰如其分。云轻觉得挺有趣的,禁不住一笑。眉眼弯弯,唇红齿白,额间那颗红色小痣在金光夕照下染上了明艳的光辉。江白榆心尖儿忽地一颤。
战况瞬息万变,哪容得半分走神。就这么一刻分心,云轻抓住机会手腕一翻,斜刺里挑过一剑,一下将他的精钢剑挑脱手。
剑刃翻飞落地,直插地面。
胜负已分,云轻收剑入鞘,拧眉看着他:“为什么走神?”江白榆拔起剑,抖落尘土,闻言低头笑了笑,答非所问:“嗯,甘拜下风。”
“我的苍夜剑占了不少便宜。”
“不是这样,"江白榆摇头,“你明白我的意思。你的剑意里有一腔孤勇,兵戈相接,自然是勇者为胜。”云轻笑了,这一点她倒是承认。她又说道:“论修为,我不如你。”
“嗯,"江白榆也没否认,“不过,如果加上你那古怪的阵法,胜负也是难料。”
“白榆。”
“嗯?”
“为什么要帮我?“她问得直接。
江白榆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希望你相信,我对你并没有敌意。”
云轻歪头看着他,“我与你父亲为敌,你对却我没敌意,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们父子不睦、甚至可能有仇?”江白榆沉默不语。
云轻缓缓吐了口气,笑道:“现在我信了,那晚你确实是心甘情愿被我拐走的。”
江白榆斜开视线,低低地“嗯"了一声。
云轻问道:“为什么?”
江白榆放眼看着越发赤红的天边,晚霞中有群鸟振翅,发出唳唳清鸣。
“我想离开华阳山,寻找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