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魂魄成形,坐在床上呆呆地看他们。
他的脸,他的身形,他穿的衣服,与此刻床上躺着的楚言章别无二致。
不仅如此,似乎还比普通的生魂更亮一些,显见得是身负功德之人。
浮雪呆住,“啊,他没有被夺舍啊?”
其他三人也是一脸意外。
云轻肩头的辞鲤忽然嘲讽地嗤笑,“你们煞有介事地分析半天,就这?我差点真信了。”
程岁晏说道:“假如前面的城主都被夺过舍,那么楚靖安没理由放过楚言章。
现在楚言章好好的,是不是就意味着,根本没人被夺舍?我们之前猜测的方向是错的?”
江白榆:“如果不是被夺舍,前面那些城主集体短寿的原因又是什么?”
浮雪:“有没有可能,短寿只是因为太过劳累,你看现在这个楚城主就经常要熬夜批公文呢。”
辞鲤插嘴道:“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觉得批公文能劳累到短寿。”
浮雪捏着它的后颈大力晃了晃,一边骂道:“闭嘴,狗东西!”
辞鲤感觉自己脑仁儿快要被她晃散了。它回骂道:“住手,蠢东西!”
程岁晏觉得他们俩吵架还能吵出对仗感,挺有才华的。他趁着浮雪晃辞鲤,偷偷摸了一把它的尾巴。奈何,它此刻的身体太小了,他的手掌又太大,于是就造成了一些尴尬的效果。
“你摸我屁股干什么!”
程岁晏:”
江白榆问云轻:“云轻,你觉得呢?”
云轻摇摇头,默然不语,提着灯笼在这卧房里转了一圈。墙边立着个木架子,架子上高低错落地摆着不少珍玩。她拿起一个深蓝色的琉璃瓶,瓶身晶莹剔透,其中有些小气泡,在灯笼的映照下仿佛夜空与群星,美不胜收。放下琉璃瓶,又拿起一个犀角雕。犀角依着形状雕成一个小船,船上摆着矮桌和杯盘,两个羽扇纶巾的文士正跪坐在桌前把酒言欢,形态逼真。
放下犀角雕,她走到窗前一张桌子旁,看到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放着一本书,一沓公文。
书是一本山水游记,公文则是协同朝廷帮玲珑城驻军征收粮草的,都已经批好了,整整齐齐地摆着。挨着公文不远处,一堆纸上压着个约莫一寸多长琵琶形的螺钿漆盒,像是做镇纸用的。
云轻拿起漆盒。漆盒表面的黑漆均匀油亮,上头有白螺钿嵌成的两只蝴蝶,灯光下闪着五彩斑斓的光泽。翻开漆盒,里头是暗红色膏体,飘起一股细腻浓郁的花香。浮雪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她手中的小巧精美的漆盒,问道:“师姐,这是什么?”
“是个胭脂盒。”
“哈?他屋里怎么会有胭脂盒?是预备送给女孩子的吗?”“不太像,这胭脂是用过的。”
“哦,那可能是哪个丫鬟落在这房间里的。”辞鲤插嘴说道:“严谨点,也可能是他自己用的。”“噫一一"浮雪拉长声调。她实在想象不出沉默刚毅的楚言章用起胭脂来是个什么鬼样子。
云轻放下漆盒,说道:“走吧,先回去。”几人把楚言章的魂魄安放好,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床上,楚言章翻了个身,重新平稳地睡下。窗外,乌云渐渐爬起来,遮住了月亮。
黄金做的笼子里,乐尘子正在和那人下棋。他执白,对方执黑。
棋筒被塞进鸟笼子里,轮到乐尘子时,他从棋筒里抱起一粒洁白的棋子儿,像是抱着一小扇石磨一样,往笼外的棋盘上一扔。
白棋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要下的位置上。
对方思索片刻,落下黑子。
乐尘子看了看他落子的位置,说道:“你这手臭棋,瘾还挺大。我都不好意思赢你。”
那人并没有生气,而是说道:“你那大徒弟,与我年少时倒有几分相像。”
“是吗,你若喜欢,也可以收她为徒,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不会介意的。
不过说好了,得讲先来后到,礼不能废。届时我做大你做小,你得唤我一声师兄。”
对方终究是没忍住,放雷劈了他。
乐尘子哈哈大笑。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邪门的处境。明明身陷被动,但是把对方气得跳脚时,他又有一种微妙的胜利感。
所以哪怕知道会被雷劈,他也总是忍不住气对方。头发被劈出了一种烧鸡毛的焦糊味。乐尘子在这种焦糊的气味中心想,这算不算一种自欺欺人呢。
放完雷,那人忽然一笑,说道:“我不杀你的好徒弟,还有一个原因。”
“哦?”
“就算我不杀她们,她们也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