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堂木狠狠地敲击在桌子上,厚重的声音如惊雷一般顿时吸引了茶楼中所有人的注意。
简陋的木台上,一位穿着青色长袍的说书先生眉飞色舞:“上一回我们讲到,越只身潜入长衡山。且说长衡山那匪寇头子人如其名,又野又虎,武功极高,一步杀一人,十步便杀十人,何其了得。但越不过一人一剑便挑了那贼窝,其可谓是将相之才、冠绝古今……”
“说得好!”
不知谁带头,掌声雷动,响彻了整个茶楼,二楼包间也不例外。
二楼的包间内,梁上红绸漫漫,随风摇曳,为淡雅的包间增添了几分艳丽之色,又俗又雅。
听到掌声,青葱的玉指端茶的动作一顿。
那纤长柔美的柳眉不知因何微微颦蹙,樱红的唇抿起,有些许不悦又有些许不可思议:“本郡主没听错吧,他在夸谁?越?夏侯越?”
她身旁的婢女心头一跳,忙压低声音道:“奴婢的姑奶奶诶,在外面您就消停点,千万不能这样直呼太子名讳。万一被人听到了,追究起来可是重罪!”
谢君意却不以为意,说什么重罪,要早有人追究她谢君意早追究了,还能让她逍遥到现在?
于是,谢君意仅冷哼一声:“本郡主不管,你拿点银子给那说书先生,就说本郡主不要听陈越痛打落水狗土匪的故事,本郡主要听土匪痛打落水狗陈越的故事……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翠翠听了一个头两个大,倒不是心疼那点银子,而是心疼自己的小命,于是她梗着脖子,语气颇有些心虚:“郡主,虽说人讲的是陈越不是太子越,但大家谁不知道那陈越指的其实就是太子越,只是皇家的事情平民百姓不可妄议所以胡诌了个名字。一旦让人这样改,岂不是直接痛骂太子,您给再多钱,人也没命花啊。”
谢君意怒瞪她一眼:“就你聒噪。你去不去,你不去本郡主就自己去!”
反正她决意不能让夏侯越那沽名钓誉的狗贼名声如此好看的!
翠翠见谢君意一意孤行,一副谁说都不听的模样,立马跪下抱着谢君意的腿嚎啕大哭道:“奴婢去!奴婢现在就去。如果奴婢这次一去不回,郡主千万不要伤心……”
谢君意:“嗯。”
翠翠:“您千万不要难过。”
谢君意:“嗯。”
翠翠见她不为所动,嚎啕大哭起来,活像灵堂前鬼哭狼嚎的守灵人一般:“郡主啊,奴婢的郡主啊!”
谢君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死了呢。
谢君意咬牙切齿:“好了,闭上嘴,不能用夏侯越你不能用其他的指代吗?还记得本郡主之前是如何称呼他的吗?”
翠翠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谢君意冷哼一声:“还用本郡主教?”
翠翠恍然大悟。
虽说确实那样更保险,但是吧……
翠翠抬头小心翼翼地望了眼自家郡主,还想说什么就见她柳眉一横,显然耐心已经不多了。
又怕谢君意继续出什么幺蛾子,翠翠连忙点头:“包在奴婢身上。”
说着就像背后有鬼在追似的失了魂般往外面走,边走嘴里还叽叽咕咕地念叨:“太子殿下,如果您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可千万大人大谅,千万千万别怪罪我翠翠……当然,也别怪我们郡主,她除了讨厌您也没讨厌过别人……”
谢君意:“……”
她是恨不得夏侯越死了,但他毕竟不是真的死了,用不着这么哭丧吧?
此刻,同在二楼。
“殿下,那说书人在称赞您的功绩呢。”青衣小厮倚靠在栏杆旁,撑着身子好奇的往下望。
他身侧,男子一身淡色长袍修身利落地勾勒出宽肩长腿,正姿态矜贵地倚靠在木椅上。
楼下热闹非凡,而他只轻阖双眼,屋子里淡漠的烛光从墙侧扫过来,清晰地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瞳仁漆黑、鼻梁高挺,浓密鸦羽垂落映下点点阴影,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感。
“咱们殿下就是厉害,区区土匪罢了,哪怕是一个土匪窝,就是一群也不在话下!”小厮谄媚道。
许久,久到小厮都习惯性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一道低哑深沉的声音响起:
“他口中的人是陈越,不是夏侯越。”
小厮受宠若惊的望向他,随后琢磨了这句话露出不明白的表情:“但是大家都知道是您智取长衡山,杀死了黑旋寨里的土匪,名字不一样只是百姓避讳,其实……”
夏侯越端起茶,语气淡淡说道:“但,那个人只能是陈越。”
虽然语气很淡,但跟随他多年的小允子却能窥见这话里蕴含的几分深意和不容置喙,于是他也不敢继续说了,忙转移话题道:“殿下,有人给银子了,想必那说书先生准备换戏了,不知是什么戏,有没有这一出智取长衡山精彩……”
换戏是常有的事,夏侯越也没放在心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