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子这些年,一直都在北地生活?”
“自然。”谢久淮拿起另一杯,递到姜念遥手中。
“世子在那儿过得好吗?”姜念遥接过那杯合卺酒,没有喝,继续问道,“北地也好吗?”
谢久淮看着她,眼神探究:“你想知道什么?”
语气算不上友善,但姜念遥脸上的笑意未减,仍仰头望着他:“我既已与世子成婚,总要多了解世子一些。”
她顿了顿:“世子有心上人了?”
听了这话,谢久淮眼神中的探究之意消散,淡淡一笑,移开目光。
“孑然一身,自在得很。”他将那杯合卺酒一饮而尽。
姜念遥见状,也喝下自己的那杯合卺酒。
“姜娘子,”谢久淮正欲说些别的事,见她还泛红的眼睛,“罢了。”
他让婢女备好热水,进屋用帕子为她敷一敷眼睛,又唤水沐浴。
待一切收拾好,时辰已晚,姜念遥坐在床边,见谢久淮去了小榻那处。
“世子今晚要睡榻上?”她说,“不如你睡床上,我睡榻上。”
“不必如此麻烦。”谢久淮不在意此事。
屋中有女子在,他倒是想只是去别的屋中睡,只是今夜毕竟是新婚夜,若是他离开这里去别处睡觉,姜念遥该如何自处。
两人不再交谈,屋里熄了灯,姜念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放轻呼吸。
她静静听屋内的声响。
今夜如此漫长,姜念遥前几日便没有歇好,疲惫积累,今夜本该早些歇息。可她睡不着,也不想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不远处榻上那人的呼吸渐渐放缓,逐渐平稳。
姜念遥缓慢起身,静静走到小榻旁,脚下无声。
屋内很暗,但从三年前起,姜念遥便可以从暗处视物,因此能顺利看到小榻上睡着的谢久淮。
她悄悄走到那里,弯下腰,用手指轻轻拨开谢久淮寝衣的领口。
一只手忽然抓住她的手指。
姜念遥一惊,目光往上移,看到谢久淮冷漠的眼眸。
“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久淮没有睡着,他松开手,起身坐在榻上。
姜念遥低下头,捡起地上的毯子:“毯子掉了,我怕世子着凉。”
说完,她将毯子放到小榻上,不再看谢久淮的脸色,转身回到床上躺好。
谢久淮重新睡下。
心中茫然彻底消失,刚刚姜念遥虽未看到胸膛上的伤口,却看到了谢久淮脖颈处的一道伤疤,一看便是旧年的伤疤。
当年,江不回与她说过,那处伤疤是他年幼时偷偷溜去军营被人误伤才留下的,伤疤的形状像是月牙,因此姜念遥记得很清楚。
江不回,谢久淮。
姜念遥心中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不回,不愿回,也不能回。
原来三年前江不回说的地方是京城,他不愿回的地方是京中。
姜念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想了许久过去的事,半梦半醒间,又回到初见江不回。
那个冬天格外寒冷,京中气候温暖,姜念遥从未去过北地,不习惯干燥寒冷的气候,故而生了病。但哪怕身子再怎么不适,为着活下去,姜念遥还是想尽办法逃出人牙子关押她的地方,独自一人前往北地最大的市镇,想要找寻是否有商队往京中的方向去。
她一路奔逃,不敢与任何人说话,没有遇到歹人,反而遇到了凶兽。
分明是大雪天,姜念遥从未在北地生活过,不知北地的冬日也会有凶兽出没。
那时她摔伤了脚,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凶兽眼冒精光朝她扑过来。
林中如此偏僻,不会有人往来,她定会死在那里,被凶兽吞吃得一干二净,连尸首都找不到。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刹那,江不回一箭射穿了凶兽,将她救下。
少年下了马,站在那里。
姜念遥见他向自己伸出手,要拉她起来。她颤抖着伸出手,附在其上。
那时她仰头看,见雪簌簌落下,落在少年人的肩上,也落在她的手上。
后来江不回送她去北地市镇,那段日子过得很快,像是眨眼间。
分别时,姜念遥问他,他们二人今后是否还有机会见面。
那时江不回是如何回答的呢。
他说:“此去一别,我恐怕凶多吉少。愿桑榆得偿所愿,平安归家。”
想不到命运如此作弄人。他们再见面,便充满了阴谋诡计,最后竟生离死别。
姜念遥睁开眼,眼角一片湿润。
梦中的江不回,胸膛上还没有被血染红,也没有坠下悬崖。
她早该想到,她与江不回一同在北地生活了那些天,总该发现他的身世并不平凡。
定北侯谢铮常年驻扎北地的军营,谢久淮自然也在那里生活。
可今日谢久淮为何没有认出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