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玉指拿起那只小盏。
“我将饴糖换成了少量的新鲜牛乳,另加了薄荷叶和冰块,还请二公子试试。”
隋承安微微挑眉,没想到她竟对家中弟弟妹妹的喜好这样了解。
拿起瓷勺吃了一口,一阵清凉入腹,果然是消暑解渴。
隋承安忍不住比了一个大拇指,真心称赞道,“元薇妹妹这样心灵手巧,真是有心了。”
宋元薇微微低头,似有些不好意思,“一点小心意罢了,大家不嫌弃就好。我为长公主与永安公主也准备了些。”
隋文媛早已把碗里的吃光了,闻言道,“给三妹妹准备也没用,她回来之后就天天往校场跑,估计是去看她的那几百护卫吧,可没时间吃这个。”那语气酸溜溜的。
她能不酸么,日后出门带着那样多的护卫该有多威风!
校场上沙尘飞扬,毒辣的日头晒得人汗珠直往下滚。
耳边是夏蝉不要命般的聒噪叫声,只有东南角一处的绿叶,郁郁葱葱洒下一片荫凉。
此时曾是军中百户的刘教头心中惶恐不已,忐忑不安看向坐在案首悠哉喝茶的少女。
“使、使不得啊!公主金尊玉贵!怎么能学这些粗人的拳脚功夫,那些个兵器可都是开了刃的,太危险了,要是伤了公主可怎么是好!”
刘达面上已是大汗涔涔,心中叫苦,国公爷怎么就把这小祖宗交给他伺候。
本只是帮着公主操练护卫,不知这公主怎么忽然就想着自个儿也练一练,这叫他如何是好!
姜洛放下芙蓉香露茶,忍不住翻个白眼,“别磨磨唧唧耽误事,不想死就照本公主说的做。”
刘教头闻言没了法子,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想到家中老小,只好咬牙硬着头皮从基础教起。
几日下来,发现公主竟底子不错,几个身法也能学得有模有样,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一连半个月,姜洛都是一身臭汗从校场回来。
这天才到门口,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青帷马车。
车舆前头的两匹雪龙驹通体无一丝杂色,车檐下挂着两只小小的金铃,正随着马车轻轻摇晃,发出清灵脆响。
先生前几日出门去了,没想到今日就回来了。
姜洛兴冲冲下了马车,回暖香阁一番沐浴更衣,换下一身臭汗的衣裳,这才匆匆前去瞻园。
“先生,你回来啦。”
少女语气欢快,长长的烟罗叠纱曳地裙飘逸出尘,像只灵动快乐的美丽翎鸟。
绸缎般的墨发还未干,此时松松落在肩头,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唇色绯逦,一双杏眼顾盼生辉,香肤柔泽,恍若明珠生晕。
裴涉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道了一句。
“公主黑了许多。”
姜洛心口一噎,顿时想锤死这个毒舌的老夫子!
“你懂什么,这是自然之美,谁说女子要白皙才叫美,那都是你们男人定的规矩,本公主才不信,本公主是什么样,什么就是美!”
姜洛随意坐在软塌上,姿态慵懒闲适,纤纤玉指梳理半干未干的发丝。
裴涉低头整理一沓文书,头也未抬。
“公主还真是霸道,难不成天下美人都需照着公主的规矩来了。”
少女语气浑不在意,“那倒也不必,各人有各人的美,千篇一律还有什么好看。”
言罢,姜洛忽然凑近些,故意压低声道。
“比如,先生这般美人就不错。风雅端方,清冷知素,美丽不可亵渎,只可惜内里却是锱铢必报的黑心肠。”
少女哀叹一声坐回到榻上,仿佛有多么遗憾可惜似的。
裴涉唇角上扬一瞬,似乎被逗笑了。
“公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地,想必日后也是一方风流人物。”
只是那一瞬的笑容很快便敛去,眸色锐利而疏淡,又是那般倨傲如雪山松柏,拒人千里之外。
“自然是如此。”
姜洛慢悠悠将发丝拢到耳后,“美人赏心悦目,自然让人心神往之,若是美人身后所拥有的权势够大,就更诱人了。”语气轻缓而随意。
“哦?公主可是有了结亲的想法?”
琥珀色的眸底闪过一抹异色,裴涉放下手中紫毫,终于抬眼看她。
姜洛已经把长长的墨发挽起来,可惜手艺不精,那头发毛毛躁躁的,发顶还有一撮微微翘起。
此时正和那不听话的发丝儿做斗争,一边分心道。
“本公主可不急,就怕那皇帝老儿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