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方舟停在郊外高山顶端,苏默与绮零肩并肩坐着,正在眺望日出之景。
绮零的微笑唇很自然地翘着,琥珀色眼瞳倒映着远方金黄的天空。
晨风不徐不缓吹拂着,扬起那头美丽的银发,偶有一缕发丝拂过苏默的脸,隐约还能闻到沁人心脾的发香。
苏默看着绮零的侧脸:“复完仇什么感觉?”
绮零眺望着东方天幕,红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最后轻声呢喃了两个字:“平静.”
她伸出手挡在面前,五指微微合拢摩擦,似在揉捏指缝间的阳光:“逃出伊甸园的这些年,我时常难以入睡,因为每次睡着都会做噩梦,在梦中回到那个令我作呕的地方。”
“我讨厌这个世界,仅仅是‘活着’这件事,都让我感到恶心,我每时每刻都想赶紧去死。”
“但我不能死,因为我还有未尽的复仇。那些人还活着,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现在他们都死了我心里什么都没了,只有平静.”
苏默的童年很平凡,却很快乐,有爱他的父母,有要好的玩伴。
他和绮零没有同样的经历,要说感同身受,那一定是骗人的。
但他能想象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从小到大饱受蹂躏,唯一的那束光熄灭在过去,剩下的只有惨痛的回忆。
睡着了在做关于过去的噩梦,醒了活在名为现实的噩梦里。
痛苦到极致的孤独,孤独到极致的痛苦.
面对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事,任何所谓的开导都是自以为是,所以苏默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挪动身体跟绮零靠得近了些,用这种方式无声安慰她。
绮零顺势把头靠在苏默肩侧,眼眸半睁半闭,轻声问:“说起来,伊甸园本应爆炸的那个晚上,是你报的案吧?”
事已至此,早就没什么可隐瞒了,苏默笑着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绮零:“那天是智脑计划的周年纪念日,每個赴宴宾客的脸我都记得,你是唯一一个陌生面孔,我就猜测肯定与你有关。”
苏默若有所思点头。
如果没有他影响剧情发展,那些对智脑计划做出过贡献的商人、政客、研究者们都会在那一晚灰飞烟灭。
至于原剧情里这种事为什么没被报道出来,想必是当局事后查清了启明星伊甸园曾经做过的事,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在这个年代,不把人当人很常见。
但像伊甸园这种半官方性质的机构,居然拿小孩子做高危人体实验?
这种舆论压力,新月城当局真吃不消,肯定第一时间就把消息捂住了。
绮零好奇地问:“我自认把炸弹藏得很隐蔽,你当时是怎么发现的?”
自己是穿越者这事,苏默当然不可能跟任何人说,于是编了个谎。
“当时我受委托调查启明星伊甸园侵吞公款的事,探测机器人偶然发现了那些炸弹,就赶紧报案了。”
绮零沉默了一会,突然捧住苏默的脸,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眨动频率比原来快,瞳孔在微微扩张,这是交感神经兴奋导致的生理现象。”
她凑到苏默耳边,幽幽说道:“你骗我,大骗子。”
苏默还想继续狡辩,绮零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嘘”
她把下巴搭在苏默的肩上,闭着眼轻声呢喃:“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不能说,我就不问。”
绮零如此善解人意,苏默不禁会心一笑,主动转移了话题:“所以你原来的计划是?”
绮零:“就像伱看到的,我准备用炸弹杀死所有赴宴者。至于那些与小绮的死有关、但地位又不足以参加晚宴的人,会留给病毒进行清除。”
苏默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智脑计划的主要参与者,本应在那天晚上葬身于烈焰,然后消息被当局封锁。
而其他那些被智能机械杀死的人,说实话,真的不值一提。
在新月城这种每天光凶杀案就有几十起、殡葬业公司股价经常涨停板的地方,几个没钱没地位的人横死,治安局怕是管都懒得管。
这本应是一场精准、静默的屠杀。
完全是因为自己破坏了绮零的原计划,导致她把事情疯狂闹大,才有了后面那些轰轰烈烈的场面。
这时,苏默想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假如我没破坏你的计划,你杀完那些人以后准备去哪?”
绮零收起手指摆出枪的手势,然后顶在脑侧开了一枪。
“我给自己买了一把很可爱的粉色左轮,我会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在天台上看着那朵烈焰之花从启明星伊甸园升起,然后把子弹打进自己的脑袋里。”
苏默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愣在那里:“你怎么会有这种打算…”
绮零平静地说:“我刚才说了,活着这件事对我而言是折磨,我无时无刻不想从这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