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正午,阿笙方才悠悠醒过来,锦瑟听闻房内的动静,复才入内,便见阿笙坐在床上,长发散乱,神情萎靡,床边还有散落了满地的文稿。
阿笙这些时日忙着定海上粮道的线路,如今才来赶先生布置下来的论述,自然是鸡飞狗跳。
锦瑟低身将地上的文稿都捡了起来,也不知阿笙这是从哪里来的习惯,昨日里便见她直接坐在地上翻阅文稿,今日还这般散乱着。
不过锦瑟看着案几上那一叠笔记工整的文册,便知道阿笙这论述当是完成了。
“茉莉公主来过一趟了,还是快些起来吧。”
阿笙拍了拍自己的脸,还是觉得好困。
“她,她来做什么?”阿笙说话间还打了个哈欠,引得锦瑟发笑。
阿笙在外倒是谨慎持礼,这到了私下便是这般随意。
“弄墨觉得此后贸易的商谈少不了需要茉莉公主出面,毕竟是为了西州的事,裴氏不好在明面上多干预,所以求了裴院首寻玄字阶的先生给她讲商贸。”
原本这茉莉公主是不够资格入玄字阶的,所以现下只能私下求先生开小灶。
但毕竟是华清斋的课,茉莉上起来一点都不轻松,今日来找阿笙原是想让她劝一劝弄墨,但没成想人还没见到便被弄墨提溜回去了。
听到这里,阿笙不由笑出声,弄墨向来严厉,看来这人当真是选对了。
“对了,船队的事打听得如何?”
“已经联络上了漕运的人,都是航行的老手了,应当是没问题。”
阿笙点了点头,待万事具备,开春的第一趟便能看出成效了,如今的顺利她倒是没多放在眼里。
锦瑟见她还坐在床上,赶紧催促道:“赶紧起来吧,今日小厨房的菜是裴院首那里得来的。”
裴怀之这人喜欢食鱼,蒸煮炸焖各色鱼食都能在他的桌上见到,听闻他为了能得一筷子新鲜的鱼肉,专门养了一小队的渔夫,每日都能送来新鲜的,小厨房的后厨师傅也是专门从临海一代的酒楼挖过来的,阿笙得机会吃过,当真有一副好手艺。
裴怀之见阿笙也爱这一口,他也不是吝啬的,答应若是小厨房有什么新的菜色便会算上她一份。
阿笙闻之,当即起身梳妆。
今日后厨做的是葱烧白腹鱼,热油浇灌在葱段上滋滋作响,令人食指大动。
阿笙刚起本没什么胃口,看着鲜嫩的鱼肉和油香满溢的葱段,一人便吃了一整碗饭。
阿笙吃饱了后,接过茶水漱了漱口,方才问道:“静严师父那可有回信?”
前些时日,得知静严去了临安城当差后,阿笙便托他打听一下外祖母的近况。
其实忽然说着要去见她老人家,阿笙也是心里没底。
阿笙擅自离家多年,别的倒不在意,唯有外祖母,劳她挂心这么长时间,不知如何赔罪才好。
阿笙自许自己胆子颇大,如今却发现自己连见外祖母的胆子都没有。
锦瑟这才起身从堂外的案几上拿回来一封信,“今日刚到的。”
阿笙看了看信戳,是临安城来的,立刻打开了看。
她扫了几眼,便将信的内容看尽,不由蹙紧了眉。
静严将安老夫人在临安城的状况摸查了清楚,发现老太太在临安有些麻烦。
这事还要从安氏祖上说起。安氏祖上也曾承爵,到了阿笙外祖母这一代的时候,由其嫡长兄当家承位,原本安氏家中也是十分富庶的。
安老夫人在闺阁中时受到家中长幼爱戴,出嫁时也是十里红妆,嫁妆丰厚,窦氏的起家也因此受益。
但前些年,安氏老家主病逝之后,小一辈中没有能接得住安氏这家业的,无论是商行还是田地,经过十数年的经营最后亏得亏,卖得卖,偌大的家业剩不下多少。
而在得知阿笙的外祖母移居临安之后,安氏的小辈便找上了门,他们看着安老夫人一个孤寡老人独居,以为夫家没人了,便惦念起了她手中安氏的产业。
安氏这些人也摸不准老太太手里现在还有哪些资产,所以就盯上了老太太住的那处宅子。
这些日子换着法地到安老夫人府上寻事,如今已经堵得老太太闭门不出了。
裴老夫人着人去查的时候,还听得一人在安府外叫唤,待老太太百年之后,这宅子还是得归还安氏的,何必守着不放。
静严留了两个衙役暗地里留意着安宅的情况,唯怕这些泼皮做出什么事来。
但这件事毕竟是安氏族内的纠纷,而安老夫人也没有着人报案,静严不好管,因此道,恐怕要阿笙亲自来处理才好。
阿笙看完信便起身开始收拾自己昨夜里写好的文稿,又交待锦瑟交予先生。
“姑娘这是要出门?”
阿笙点了点头,便开始收拾行李。
“我要去一趟临安城。”
“姑娘,你刚回来不久,这课业也才刚补上,又要离开,恐怕先生那边会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