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三月初,正是农人们一年四季难得的清闲时光。
年已经过完,孩子们又拖家带口的飞走了,房梁上的燕子还未回转,抛荒的土地越来越多,枯黄和灰褐的色调占据了大片土地。
除了远处青山还有大片苍翠,整个村子,都是一派孤独又静默的沉寂。
而今天,老宋家竹林边的田地里,则又是一片热热闹闹。
“宋三成,你家今年咋了?发财了准备大干一场啊?这么多田都要收拾?”
“就是啊老宋,你这打算种什么来着?原先地里这还有两片茶树呢,也不要了?”
大伙儿都是被宋三成请来收拾田地的。
角落里耕地机正在轰隆隆的干,而在耕地之前,他们首先得把地里的杂草杂树都给收拾了。
不然那小机器恐怕就要卡进来了。
好在人多,大家一起干不仅有趣儿,还挺出效率的。前边收拾完一块,后边耕地机再翻耕两遍,搭配的刚刚好。
来的也都是跟宋三成差不多年纪的。
他们这个年纪,外出打工,一般厂子也不要。
干那些出苦力的活儿的倒是能放宽年纪要求,但是人家老板也怕出事。
再加上四五十岁的人,年轻的时候吃苦受累,多少身体还有个病痛之类的……
如今留在村里,也就是忙一阵歇一阵,争取不给孩子们加负担吧。
因此,宋三成一说请人干活,一百五一天弯腰使力的,也不是什么好活儿,但是大家都愿意来。
年纪大了,也图个热闹。
宋三成也叹口气:“这茶叶也不值钱,山坡上还有那么一大片呢。这里的我都多少年没管过了……留着干啥?”
这倒是。
他们这里也不是什么名茶之乡,就是山沟子里的普通茶叶。炒好了往外卖,五十块钱一斤自己喝着香甜,外头愿意掏钱的真没几个。
这田地里的茶树,纯粹是当初见不得地里光秃秃的……
但年纪大啦!
那些需要下死力气的农活真的做不来了,这才慢慢认命的。
“那你这又是收拾地又是收拾山的是想干啥?”
问话的是邻居李宝妮。
说起这个,宋三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咋说呢?
自己闺女不上班打算回来种地了?
这年头的年轻人有几个会种地呀,说出去村里人不得笑死!
于是他也轻描淡写的:“没啥,我家檀檀工作太辛苦,身体都熬的受不了了。我就跟她说家里种田需要人搭把手,让她在家里休养一年半载的,再出去上班。”
这倒是。
谁家年轻人不在外头闯啊?
邻居李宝妮也叹气:“那确实,我女儿过年回来,脸色蜡黄蜡黄的,一问就是加班到一两点——工资也就那么点儿,一年到头啥也没剩。”
李宝妮的女儿是在连锁店卖衣服的。嘴甜能说,现在大小是个主管,时不时深夜盘点,外头出差拓店之类的,也是辛苦活。
偏偏这两年大环境不好,工资愣是没涨上去,还得操心会不会裁员……
说起孩子,家家户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远一点的周毛柱也叹口气:“我儿上次说叫我们老两口去市里头跟他们一起住,顺带帮忙带孩子——那门口超市的辣椒,都要十多块钱一斤!那吃得起吗?”
“带小孩,早上送幼儿园,晚上接回来再送到兴趣班,还都不在一个地方,公交车给我搞得晕头转向的,屋里边儿天天吹空调,哪有咱们烧炉子暖和。”
“我住了一个星期,实在受不了,干脆自己先回来了。”
至于家里的老婆子,当然还是舍不得孙子,留在那里尽心尽力的照顾了。
甭管种田这个事儿靠不靠谱,但反正宋三成找的这个理由是像模像样的:
“檀檀也说,这几年的饭菜都没有以前好吃了。我就琢磨着,反正人也留下了,干脆给孩子种点菜种点稻子,自己吃着也香。”
乡亲们一听也乐了。
“宋三成,现在村里就属你种田最多,成地主了——你这稻谷到时候熟了,我就不买米了,买你家的。”
“对对对,我也买,外头的大米看着白,那都是打磨抛光的,一点营养没有,一斤好几块不说,还没有以前自己种的稻子香。”
宋三成可不敢答应:“我家就种两块田,还不够自己家分分的,不卖不卖。”
在场谁没种过田呀?
大伙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两块田加起来也有好几亩,咋,你家一年吃几千斤稻谷啊?”
宋三成也笑起来:“那咋办?我这好稻种,味道好,就是贵。最好也才亩产一千斤。一千斤出七百斤米,也就够两三个人吃一年。”
“回头我家老头老太太,孩子姥姥舅舅姑姑大伯……家家户户不都得分点吗?”
“就这点儿,也就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