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乌磊带着张晨去他房间打游戏去了，而楼下，领导认准了眼前的年轻人：“做这个消暑茶包累吗？采摘累吗？”
“不是很累吧。”
宋檀不太想聊——也没什么可卖的，她也不爱跟人家说这些套话。
于是热情道：“我给你叫个人——”
“田野！田野！这个叔叔想问问采鱼腥草的事，你跟他讲讲。”
啊？
田野懵懂地从宋教授的房间里出来，这会儿看着站在客厅的宋檀，也满头雾水的走了过来。
他如今晒得已经有些黑了，但再怎么黑，少年气依旧掩盖不住。
见他不知怎么开口，领导就主动问道：“你今年多大了？这是没上学留家里干活吗？”
田野茫然了一瞬：“这不是放暑假吗？我们现在的课还没那么紧。”
这真是……
这下领导和王秘书对视一眼，都有点好笑——他俩真真把暑假这事给忘了。
不过……
“也快开学了，不用准备一下功课吗？”
这两人怎么回事啊？田野有点想不通，此刻语气也古怪起来：
“我在学呢，现在每天早晚帮他们摘鱼腥草。太热了就跟宋姐姐家里三位老师学习。”
“老师都是宋教授的学生，自己家里种的东西都是他们手把手教的。”
乌兰端着茶杯进来了。
她跟宋檀的想法不一样：只要给钱，东西卖哪都可以，更何况还是市政那边的。
回头往外一吹嘘，自己这是供给政府的，听起来多不一样？
至于说会不会被拖欠款……她这会儿挺激动的，暂时还没想着。
见对方在问田野的学习，赶紧又夸：“我们田野成绩好着呢！老师都说了，成绩稳住，985 211的料，这孩子可一天补习班也没上过，就是人聪明！”
“也就这段时间来，跟着宋教授他们读读英语，练练语法什么的。”
王秘书有些好奇：“这是您家亲戚吗？”
“不是啊。”乌兰随意道：“他是别的村子的，就是成绩这么好，要是没把握住多可惜呀。”
这话虽然简单，可代表着教育在山村还是很受重视的！
领导和王秘书都开心起来。
这会儿也聊了不少闲话了，两人放过田野，直奔主题：
“这位大姐，我来就是想问问，咱家里现在还种了什么？”
“没种什么。”
乌兰想了想：“你们采购是要采购啥？吃的我这里真没有，这边也供不出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盘算着家里的东西：“有板栗，不过价格高，而且还没成熟，得等到下个月了。”
“园子里的菜也不多了，回头秋播再续上一茬儿。西瓜就剩下尾瓜了，没法卖了。”
至于别的……真没有了，山上还没完全开好，该养地育苗的也在养地，在备土施肥的仍在忙碌……
“再别的……那就是再过几天，秋茶能采了。”
可再再再别的，那是真的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乌兰也沮丧了起来：“不好意思啊，你看……”她诚恳的说道。
这确实没什么能卖的了。
除了豇豆地里的豇豆一层一层的结，那真是怎么吃也吃不完。
如今只有豇豆多——他们家实在吃不动，此刻泡的晒的各种储存，只图把他们消耗掉。真要是小批量的购买的话，倒也能供得上。
像酸豇豆，真要是小批量的供应的话，也能跟得上。不过市政采购……市政才多少人，应该大差不差啊？
乌兰想了很多，然而却见对面那两人，问了这问题后又迅速换了下个问题：
“你们种地，平时最大的难处是什么？”
乌兰刚才的怀疑瞬间又抛之脑后，她只是郁闷：这两个都怎么回事啊？净问些稀奇古怪的。
她也端了杯消暑茶来坐在那里：
“哎哟！这个问题真是问到心坎上了！最大的难处就是没人！你看咱们山上，沟沟坎坎高一块低一块，农机用着也不合适——这里就缺人工！”
“可偏偏现在哪有人工？”
她一摊手：“我们家就这么多亲戚朋友了，孩子爷爷奶奶那儿又聚了七八个老头老太太编草席，整个村里拿筛子滤一遍，都再滤不出来几个闲着的了。”
她叹口气：“回头啊，山上播种什么的还得大老远从外村请……路程远，工钱说不得就得多加一点，这些都是成本。”
这话说得，领导都沉思起来。
这么些年来，农民工外头务工，乡村空守也不是一个少见的现象，反而成了典型空村。
但是仅靠种地，完全没办法积累财富——现如今的生存结构。又要医疗，又要养老，还要为孩子置办家业，留农民在家里，他们除了一直穷下去，根本没有别的法子！
可偏偏想要留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