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家大宅,阔朗高深,屋里晨光透亮,各色绿植披着生机,盈盈而立。
只可惜,众人的话题不好,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闫彪因着白氏同学小孙氏的缘故,多少还是知道点,邵家过年时出事的消息,故而,他还是放心些的。
林音性子有些急,且,也没人告知她,扬州邵家曾经发生的事。
遂,她只当闫彪说放心,就是不管了,便推了他一把,不满地道:“怎么能不着急,瞒姑不是说,她父亲想接了她去北平吗,这事怎么弄?”
被林音一推一说,闫彪也不生气,只幽幽地看着窗外的绿藤,叹气道:“瞒姑来闫家也有十几年了,这么些年,也就你家小弟出生后,白氏来苏州,假意接了你一趟,……”
男孩子忧郁的嗓音衬着低落的神情,叫人莫名的心颤。
邵韵诗瞧着这样的闫彪,心头酸酸的,她知道,闫彪拿她当亲妹妹疼,这才如此。
林音就更是难受了。
她强压下泛起的酸涩,故作平静地催道:“行了你,说这些倒胃口的话做什么,还是赶紧想想,如何帮瞒姑推了去北平的事。”
闫彪并没按着林音的意思住口,犹自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除开白氏来那趟,那位邵先生可曾过问过瞒姑一次半次?”
大概是替邵韵诗不值,闫彪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见他还提白氏,林音当即回了句,“快别说那次的事了,怪恶心人的。”
大概是想起了白氏的滑稽样,林音又忍不住地乐道:“那白氏只怕旁人不知道她为邵家添了男丁,续了香火,有多受待见,愣生生地往身上套了多少首饰,一走动,晃得人眼晕。”
“还叮当直响呢。”喜妹正好端了果子来,硬生生地接了句。
这话接的应景,惹的仨人齐齐大乐。一下子冲散了刚才闫彪带来的压抑。
喜妹一直在外间伺候,早将里头的话听了个全乎,见大家只顾着笑,不由急道:“你们别光顾着笑呀,快帮着想想,怎么才能叫小姐不去北平。”
想起过年在扬州时,白氏那些狠毒不要脸的做派,喜妹就觉得这事不妙。
更何况,这次邵老爷亲自手信一封,催小姐北上呢。小姐能违背父命不尊吗?
林音不知详情,指了把喜妹,乐道:“你个傻子,不去北平就不去呗,谁还能绑了去。”
她这话说的其实有些心虚,也是在喜妹跟前,她才强撑着,好似,刚才着急的人不是她。
闫彪倒是真有把握,点头道:“可不就是这话,瞒姑的事肯定是老五奶奶说了算的,我们如今该提防的是这件事背后的用意。”
说完,他有些深思地皱起了眉。
闫老夫人是闫家五房头的老夫人,族里人都习惯叫她老五奶奶。
林音虽初听有些懵,一晃神也就会过来了,忙道:“我倒是将老夫人给忘了。”
“是耶!”喜妹想想也觉得两人的话对,不由露了笑。
见闫彪皱眉,林音担心道:“你是不是担心小孙氏的消息?难道这里还能有出入?”
“可不是,小孙氏虽同白氏是旧时同学,可两人有联系,也只是在前些年白氏来作秀的时候。可见两人并不是特别交好,她的消息,还是不能全然作准的。”闫彪坦言。
“这样?”林音想了想,道:“看来这事,还只能是等我回了北平再说了。”
“可别,你在北平能探出什么来,这时候北平可不太平,听说关外正打的热闹呢。”邵韵诗忙拦道。
自打‘九·一八’后,北边就一直没太平过,关内外间谍活动猖獗,报纸上就没断过暗杀请愿等等的报道。
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时候的北平并不安全,邵韵诗的担心不无道理。
自打东三省丢了,闫彪就一直担心远在北平的林音。
话说到了这,他顺势道:“可不是,小音子,你看你能不能别再去北平了?读书在这也能读。”
他这话说的林音连翻白眼。
瞧见她这样,邵韵诗捂着嘴,呵呵乐了。
林音见她乐,气恼地冲闫彪啐道:“你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最怕同你们一道读书,还提!”
闫彪邵韵诗同林音同岁,可读书的程度却大大的不同。
除开邵韵诗这等功力深厚,记忆力超群的人,闫彪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尖子生。
十七岁的闫彪已然快高中毕业了,而林音还在按部就班的读着。
知道这些都成了林音的心结了,邵韵诗忙解围道:“你恼什么,彪子向来爱读书,为的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音被邵韵诗这话一说,心头一哂,是呀,彪子是庶出,自己不努力,哪里能出头。
邵韵诗不是故意叫林音羞窘,忙又接着道:“再说了,我这不还陪着你嘛,往日我可是一天新学堂也没上过的,可和你比不上。”
邵韵诗这话说的半点不亏心,